只见屋内灯火稍稍明亮了些,靠窗的桌前正坐着两名男子,见两个孩子走进屋来,忙起身笑着问了声好。
两名男子都是普通农人打扮,面色黝黑,头发散乱不齐的覆于额前脑后,随意的坐在桌前。虽是农人打扮,可看着神色形势,却一眼就可看出,他们绝不会是普通的农人。
两个孩子又是心下一诧。
“不好意思,打扰了。”虽是吃惊,但见对方起身问好,柳双离还是赶忙拉过秦思扬,向桌前的两名男子点头回道。
两名男子中较为年长的那名,低眉笑了笑,道:“说不上打扰,这里本就是为接待客人才设的。”这声音,正是两个孩子在门外初听到的,那个低沉的声音。
“啥?”两个孩子一听这话,再度一愣。
年长的男子却只是点点头。
先时开门的老人在关好门后,也走上前来招呼道:“娃儿请坐吧,要喝口水吗,老汉去给你们泡碗茶来。”
“哦,谢谢老人家。”柳双离向老人道了声谢,却没有随之坐下。
年长的男子见此又是一笑:“孩子请坐吧,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两个孩子又是一个迟疑,互望了一眼后,才点点头走至桌前,在空着的两张椅子上坐下。
“这里原就是通往边城的驿站。”年长的男子见他们坐下了,才又笑着解释道。
“驿站?这里?”两个孩子更是吃惊。
男子微笑着点点头:“两位小兄弟很吃惊吗。看你们满身的灰烬,是刚从火堆里逃出来的吧?”
“嗯,是的。”柳双离点头回道。
“不知是如何逃出来的?”
柳双离略一迟疑,顿了一顿,才解释道:“蒙人点了大火,我们躲在田里,割开了块空地,没被烧着,这才逃了出来。”
年长的男子听闻,了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如此危难之下,两位小兄弟还能全身而退,很是机智勇敢。”
“这没什么,”柳双离谦虚的一笑,接着疑道,“这位大哥,你适才说这里是驿站?可我怎么听说,这一带的村子,官府早就不管了。”
年长的男子苦笑着:“是啊,早就不管了。这都有五年了。自从大同之难后。这里就被朝廷给完全遗忘了。成了三不管之地,呵呵,成了蒙人劫掠的圣地。”
年轻的男子也在这时低垂下头来,有一丝的落寞。
见两名男子有些伤感的样子。柳双离忙又解释道:“嗯,我并不是不信任两位,只是”
年长的男子摆摆手,道:“小兄弟不必解释,我们明白。这间屋子所在的地方,原本是朝廷专设的传递边境情报的一个驿站,只是自五年前,这里被遗忘后,才渐渐变成了现在在这个样子。哎。不这样不行啊,蒙人常常来袭,不装成普通农家的样子,如何存活。”
“原来如此,那两位是”柳双离又问道。
男子不得柳双离问完。就连连摇头苦笑,看着前方不住跳动的灯火,长叹一声。
这时老人端着两只大碗走了过来,分递给两个孩子,笑道:“老汉这里也没什么好水。这是用雁门的苦荞茶刚泡好的茶水,味是有些甘苦,两个娃儿若不嫌弃,就尝个鲜吧。”
柳双离谢了一声,同秦思扬一起接过茶碗,闻着真有些药苦味儿,但两人口真是渴了,也没多在意。仰头咕噜一下就连喝了几大口。
茶水入了口,两个孩子刚觉出甘苦清凉的味儿,就突感头上一晕,手不自觉的一松,只听咣当两声,两只大碗碎了一地,两个孩子同时昏了过去。
“达叔也就两个孩子啊,用不着哎”坐中年长的男子看着倒下的两个孩子,轻叹了一声。
“这也是没法啊,现在的情况真不能再出乱子了,”老人摇头,上前扶起两个孩子,把他们摆正于桌前,“这两个娃儿能从蒙人的重重围堵中完好的逃出,本身就不简单,不能不防啊。”
“达叔说得对,”坐前较为年轻的男子说着,站起身来,道,“这两个孩子身怀有艺,绝非一般人家的孩子,最好查查他们的情况。郑兄切不可存妇人之仁。”
“如此好吧。”年长的男子又是一声轻叹,点点头站起身来,同年轻的男子一起,来至两个孩子身旁。
年轻的男子略一斟酌,当先解开柳双离身上的包裹,把包裹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翻了出来。
“这剑?”年长的男子持起柳双离的月鸣剑,细细看去。
“你看出了什么?”
年长的男子微一沉吟,指尖慢慢拭过剑鞘,道:“这剑身的纹路,像极了云天山脉。我记得,武林各派中,只要是云天门下的弟子,所配带的宝剑,剑身上皆会饰有像这一般,山脉形的纹路。”
“云天门?”年轻男子和老人均是一惊,“可是一年多前,因参与宁王谋反,被朝廷灭了门的那个云天门。”
“正是,”年长的男子点头回道,“天下只有此一家云天门。”
“这两孩子是云天门的?”年轻的男子心思一动,低下头来又继续翻看包裹。
翻过几件换洗衣服,最后抖出了,被压在最底下的那本云天门剑谱和内功心法。
年长的男子取过两本书,只翻看了几页,就肯定的点点:“这是云天门的正传剑谱和心法没错。”
年轻的男子眉头紧皱:“真是云天门的?云天门下竟还有人活着,且还只是两孩子。”
年长的男子摇摇头:“虽说这两本武功秘籍和这把剑是云天门所有无误,但单凭这两点,也不能就断定这两个孩子是云天门下的弟子。兴许他们只是从别处得来的也不一定。”
年轻的男子略一沉思,道:“无论何样,这两个孩子和云天门有着关系是一定的。虽说我们不定就怕他们,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两个孩子绝不能放了。”
年长的男子苦笑:“你心中真正怕的是宁王府吧。”
年轻的男子脸色一沉,道:“你再休言其他。想我们现在干的是何营生,还不是跟蒙人一样的勾当。蒙人以劫掠百姓为生,而我们,就以劫掠蒙人为生。呵呵,说到底也还是个强盗,还是咱们的老营生不是。呵呵,朝廷几时想灭了我们,都有的是理由。”
年长的男子皱眉道:“即是如此,我们又何必牵连他人。何况还是两个孩子。”
年轻的男子冷哼一声:“以强盗之名被灭,总好过以谋反之名被灭。”
年长的男子听着又是一声叹息,摇着头没再说话。
年轻的男子到此也不再多说,转过身去就想接着解开秦思扬身后的包裹,继续查看。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了一阵急速的脚步声,三人互望了一眼,点点头一只手均按在了隐在腰间的兵器上,紧盯着屋门看去。
不一会儿,屋门被人重重敲响,一个喘着粗气的声音唤道:“达叔,快开门。”
三人听声松了一口,放下了按在兵器上的手,老人达叔忙应了声,上前去开了门。
门一开,就自外闪进了两人。
“探得如何?查清那些人的来历了吗?”不等闪进屋来的两人坐下,年轻的男子就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闪进屋来的两人已是满头大汗,湿透的鬓发紧贴着额头遮住了半边脸。进得屋来也不坐下,边喘着气抹着汗水,点了点头。其中一个稍矮个子的男子答道:“查清了,是正北盟的人。”
“你们确定?”年长的男子追问道。
“确定,我们是从山那头绕过去的。虽没有马力,但还是比蒙人的先行赶上了那些人,和他们照了面。他们的六堂主彭仲明我认得,所以不会有错。”
年轻的男子听了点点头,转而奇道:“正北盟不是一直宣化和蓟州一带活动吗,咋跑来了咱这?”
新进屋来的两人摇了摇头,另一高个的男子说道:“谁清楚?前阵子宣化不是刚被解禁吗,正北盟有谋串前英宗五皇子的事实,竟未受到什么牵连,真是怪哉一件。”
年长的男子回道:“应该是殿下为他们求了情,所以才得以幸免。”
“皇帝老儿真会放过他们正北盟?”
年长的男子摇摇头:“放与不放也不是咱能说得上的。”说着他又看向新进屋来的两人,问道:“正北盟的人跑远了吗?以你们看,他们还会不会回头?”
“应该不会了,”矮个的那人回道,“他们这次和明欢那颜起了这么大的冲突,又被连追了几十里地,死伤不少,若再回头,岂不是自寻死路。”
年长的男子听了点点头:“估计这次是他们轻敌了,以为只是小股蒙人劫掠,不想惹到了明欢一部。”
新进屋来的两人听了亦点头赞同,接过老人送上的清水,一口喝尽,然后走近桌前正欲坐下,一眼看到倒趴于桌上的两个孩子,矮个的男子最先奇道:“这两个娃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