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来有这个税站吗?有个屁,昨天才成立的,原来虽然说也收费,但都是由张家、李家、强家这三家来收,现在他们当然不满意了,原来的肥水被别人捞去了,而且他们自己的货物也要被征税,所以现在天天派人来闹。”
“那现在这个税所是谁主持的呢,汉中府卫指挥同知费正文呗,听说这个人原来是魏忠贤从锦衣卫调到东厂当了贴刑官。”
“这个人原来在锦衣卫,是一个无名小卒,花了不少钱进贡魏公公,得到了贴刑官这个职位,他现在寻得了这个好差事,自然要拼了命的捞回本钱,听说现在魏公公广招人手。”
“然后又把他们派到天下各地主持税收,现在陕西全境各个路口关卡都开始收税了。”
终于来了吗?其实魏忠贤的坏名声主要是他从士绅手上收税,和平民一视同仁,这还了得,居然敢向人收税,反了他的天了。
全天下的士子,把他视为仇寇,恨不得拨了他的皮,把他挫骨扬灰,他不死谁死。
其实魏忠贤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他手下没有人,他就从东厂锦衣卫派人到天下各地座镇收税,这些人就聘用当地的江湖人士,流氓地痞,恶棍混混,把一件好事搞成了坏事,搞得nn人怨,再加上士绅在其中捣乱,最后就搞得不可开交了。
天启皇帝充分放权,其实并不是他信任魏忠贤,而是把太监当做皇家的一条狗,收税这种得罪人的烂事,自然要推给魏公公了,让他去背这口黑锅,完美。
现在魏忠贤已经掌握了厂卫,这就更可怕了,他在这个时期是无敌的,厂卫是皇家的杀人工具,他们同时又具备监视百官,皇亲国戚,平民百姓,颠覆敌国nn,获取各方面的情报,和后世美国的两大是一样的功能。
卫,指锦衣卫,是皇帝的亲军,是有建制、有系统,权限超越国法天理的正式单位,由王亲国戚与有功的文武大臣的子弟们充任,御前各级侍卫,也是由锦衣卫遴选充任的。
厂,指东厂、西厂,正德皇帝曾经加设了一个内行厂。
这些人,是真正的皇帝亲领的特务,没有正式的建制、系统,人数也没有定额,是真正不理会天理国法人情的单位。
不同的是,锦衣卫是正式建制,卫指挥使由真正的武将指挥。
厂的成员分两种,一是从锦衣卫调任,称贴刑官一是聘雇人员,称档头、番子,他们全是阴险恶毒的牛鬼蛇神。重要的是:指挥人员由太监称中官充任,称提督。
卫,没有太监,是优秀的军人。
厂,只有一个太监,提督心腹手下基本上是太监,锦衣卫的军人们是瞧不上他们的,所以锦衣卫和他们的关系非常糟糕,并不像史s载的那么和谐。
“那这里收税原来是由。”
两位大叔呵呵笑道:“一丘之貉罢了,原来是本地的三家收老百姓的税,他们自己不交税,现在要他们交税,他们肯定不爽了,所以闹翻天了,要赶走这些税丁。”
陈远宏听了以后点了点头,自古以来,地方上的名流缙绅,也就是当地的豪强,坏的多好的少,潜势力之大,可比官府高出太多,是地方上的土皇帝,比洪水猛兽更令人害伯。
地方愈偏僻愈贫瘠,土皇帝的权势愈大,有些地方的豪强的所作所为,几乎已达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所以有些自以为嫉恶如仇公正廉明的官吏,就任即以锄除地方豪强为己任。
可惜这种官吏太少太少,大多数反而与地方豪强结合狼狈为奸。
地方豪强势力一旦膨胀到某种地步,势必与其他恶势力结合,到达权力颠蜂的临界点,极可能爆发出惊天动地的事故。
千百年以来,繁华都会爆发兴兵n的例子并不多,反而是小城小镇揭竿而起的历史事故,每个朝代皆前仆后继层出不穷。
一行人说说笑笑,进入小镇前,路边的歇脚站有七家,四周长了不少枝繁叶茂的榆树和白杨。
两间小食店前的凉棚下有人打瞌睡,树荫下栓马桩栓了六匹坐骑。另一株大树下停了两部轻车,一乘青轿。
为了打探清楚当地的情况,陈远宏热情的邀请两位大叔进入最大的一家食店的凉棚,一头正在蜷首大睡的大黄狗,仅略抬首向他摇尾表示亲善,其他的人,似乎都爬伏在食桌上睡着了。
他轻敲挂在外面的酒招,微笑地低叫:“小二哥,财神爷来了。”叫声中,踏入凉棚,在一张大桌子面前坐了下来。
看着小二哥睡得正香,他恶作剧的一拍桌子,大声叫道:“喂!梦醒啦!”
近门处的食桌旁,店小二睡得正香甜,口水流在手臂上,似乎睡着也在笑,被声音惊醒的店小二一蹦而起,本能地应喏:“来啦来啦!客官,您坐,要些什么?”
“呵呵!小二哥,瞧你,睡得像头老母猪,财神爷来了也不知道招呼。”
“见鬼罗!”小二哥直打呵欠,“有这帮瘟神在,哪来的生意上门?”
小二哥抓过大茶壶给他倒了一碗热茶递过道:“外地来的。”
“是啊,到你们镇上看看有没有什么买卖可以做,但看现在这个情况,有这个税卡在这里,泡汤喽今年的日子看来难过了。”
“难过也得过,小兄弟。”小二哥无可奈何的说:“天灾人祸连绵,真他娘的。”
“别发牢骚了,小二哥,能过就过吧,没有什么好埋怨的。”他取出一锭碎银:“小二哥,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尽管上,哎、哎、哎,店小二忙不迭的点头,脸都快要笑烂了。”
“小兄弟,有上等的陈年一锅头,来几斤吧,以后恐怕接不上了,听说税加了三倍,没有人再做运酒的苦生意啦!我这就去替你舀,咦!那是些什么人?”
大道上蹄声如雷,铁蹄踏在右板路面上声震耳膜,十二匹健马从镇上进入税所的广场,速度甚快,马是骏马,骑士更神气,一个个人高马大,穿了鲜明的骑装。
“是公爷,也可能是官差。”
“那现在闹事的都是些。”
“这三家指使的啦,都是原来的公人。”
“那原来这些公人怎么样?”
“小老弟,一言难尽啊!”接话的是一位短小精悍的中年人:“我原来就当过捕快,知道吗?”
“大叔,你给我讲讲呗。”
看陈远宏很感兴趣,中年人开始滔滔不绝的给他普及这个时代的公职人员。
不论是府州县,治安执行人员,通常有巡检、巡捕、马快、步快。
靠近江河各埠,没有马快却有舟快、巡捕以下,有一半是世袭的,有一半则是征役的,征役的没有薪饷,役期从每年的义务役期中扣除,有时候吃饭问题,还得自构腰包解决。
结果,这些治安人员,必须自求多福,他们不但自己的衣食需要解决,还得养活老婆儿女。
现实逼迫他们必须从各个渠道捞钱,比如说,衙门里的吏员,就在官司上下工夫。
衙门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绝不是笑话,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比方说,就算是冤枉被诬告吧!首先,巡捕提拘票来捉人,第一步就是提人费,然后是押解费、车马费、上刑具械具费。
都由嫌疑犯的家属打点,没有钱,那就灾情惨重,很可能先被打得半死,拖死狗似的拖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