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宏找到镇上的两个混混,探了探底,花了一吊钱,总算顺利地解决了做生意的难题。
小混混告诉他,要长久做生意,可以去找二爷周老虎,不可以直接去找赵大爷,赵大爷岂有随随便便接见陌生人的。
得了一百文孝敬,允许他在镇上做生意,并且答应帮忙在周老虎那里通融,热心地将拜见周老虎的规矩一告诉他。
两个小混混很不错,找到为首的同党,要来了一块竹牌,要他挂在货担上,凭这个不起眼的竹牌,果然没人敢找他的麻烦。
在沿街的中段,陈远宏把所有的货物摆开,没用多长时间,盐就卖出去了不少,方糖姜糖卖出五六斤。
他放开喉咙叫卖道:“走过路过别错过啊,上等方糖姜糖,送亲访友佳品,江南的胭粉名品,可以让你的老婆女儿香喷喷,价廉物美,童叟无欺。”
叫卖声中,人群内奔出一个七岁的小后生,举着半吊钱,两眼放光的盯着方糖和姜糖:“买糖,我买半吊钱的糖。”
一面叫,一面跑近,陈远宏蹲下笑道:“小弟弟,我用荷叶替你包好,来,你先尝一颗。”
小后生蹲下,指手画脚地叫道:“还有姜糖,我要十片。”
突然,一双大手抓住了小后生的后背衣领向上提,小后生手上拈着一片三分厚的长方形姜糖,刚要往嘴里塞呢!被人提起,讶然抬头上看。
提起小后生的大汉年约三十上下,突眼蒜鼻满脸横肉,留了大字胡,身材壮得橡一条大牯牛,扭头向身后的一名精瘦汉子问道:“是那曲家的孽种吗?相貌很像啊!”
精瘦汉子阴阴一笑,说道:“正是,这是第二个孽种,还有一个十岁的小丫头。”
“三爷说能带就带,你带着好了。”突眼大汉一面说,一面将小后生向瘦子一推。
精瘦汉子伸手接人,小后生却尖叫。
“哎呀!抓痛我了,你们欺负人,啊。”
“不许叫,再叫打死你。”瘦子翻着死鱼眼威胁道,扬手作势揍人。
“啊!爷爷,奶奶,有人打我。”小后生狂叫。
“啪”一声响,瘦子揍了小后生一耳光,小后生丢掉手中的糖和钱,放声大哭。
街上一乱,人群向前涌,大家纷纷围拢。
两个中年人走上来,陪笑道:“老七,小孩子不懂事,何必与他计较?请高抬贵手。”
突眼大汉大眼一翻,向中年人冷笑道:“江家兄弟,你们少管闹事,赵大爷的事体管不得,管了要倒楣,我找曲家一门老小五口,叫两个老东西出来见我。”
“老七你不要太过分了。”其中一人皱眉说道。
瘦子猛地抢前一推发话的中年人,将他推得踉跄后退,死鱼眼扫向围观的众人,冷笑道:“你们这些家伙给三爷我安份些,走开,没有什么好看的,曲家欠了一屁股烂账,你们还啊。”
突眼大汉接着向脸色大变的江家兄弟哼了一声说:“七爷我今天是向他们讨债来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们两兄弟确定要管?”
我张七爷的大名,大家应该有所耳闻,赵大爷的大名大家更是耳熟,我们和眉县强大爷的渊源你们应该有过耳闻,大爷我奉赵大爷之命,将李家一门老少带到赵家湾,你们该干嘛干嘛去,通通滚蛋。”
众rn惊失色,惶然后退,陈远宏若有所思,这些日子里,营头镇的人情他基本上烂熟于心。
赵家湾,在镇北十里,顾名思义,这湾里的人百分九十都姓赵,有三兄弟最出名,老三赵顺清,营头镇这片的青楼赌场当铺,和放印子钱的铺局都是他开的。
他还搞了一个青山帮出来,眉县这一片儿的地下势力他是老大,听说这个帮派和白莲教不清不楚,他们三兄弟和眉县的强茂也相交莫逆,但这人是三兄弟中混得最差的。
老二是眉县巡检司的巡检,官职虽说不大,只有九品,但权力非常大。
而老大则进了陕西督税署,成了梁中官梁剥皮的大档头,算得上他的心腹死党,督税署一般是由太监掌管,不属于常设机构,而是国库空虚的时候派出去的临时机构。
由朝廷派至各地的太监,称为中官,这些中官由皇帝派遣,谁都不待见这群阉人,也很怕他们,即使是一品大员,也怕他们三分,这些生理不正常的人,没有几个好东西。
梁永梁剥皮,查了一天资料,也没查到梁永的后任,先暂时用着,以后查到了再改正是派在陕西的中官,这可恶的东西简直不是人。
他招了一批武艺n的江湖人和武师痞棍做档头番子,经常到府城来快活,来来去去一大群,甚至还派人鸣锣开道。
比知府大人出巡还要神气,还要威风,这家伙每月都要来一两次,他每次来都令府城的官民人等叫苦连天,鸡犬不宁。
他一人兼领数职,权重势大,十分骄横,每到一地都劫掠行商,欺压官民,所求稍有不遂,官吏即遭鞭笞。
各交通要道设立关卡,向商贩征收重税,以至于行商小贩不敢转运,税源日渐稀少,而且重叠征税,一些穷乡僻壤没有店铺,集市上卖的柴米油盐都要交税,陕西官民深受其害。
其党羽爪牙则直入民宅奸女,无恶不作,富家大户bp倾家行贿所在多有,更有甚者,梁永在陕西地区挖坟掘墓,丧尽天良。
梁永的行径多次激起民变,他所到之处,鸡飞狗跳,民不聊生,对于反抗的百姓,动用兵力血腥镇压,反对的官吏也多遭p。
最令人可恨的是他一个太监居然要女人,这恶贼专找两种女人,n和寡妇,他派人专门抢掳n和寡妇给自己快活。
陕西人对这恶贼恨之入骨,因此给他取了一个梁剥皮的外号,营头镇谁不知这位中官的可怕?张七爷说出了这是赵大爷要的人,众人无不惊魂落魄,纷纷走避不迭。
而迫使皇帝出此下策的原因,是因为儒家的文官这个群体,演变成了不纳税赋的士绅集团这种怪物。
明朝的绝大部分原因,都是由这个群体引起的,他们平时还义正言辞的声讨横征暴敛的中官太监,但就是别想从他们身上收到一个铜板。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太监们收的这些税赋,主要是用于发文官们的俸禄,边军的粮饷。
“人都在客栈里吗?”瘦子抓住江家兄弟问道。
“噗通!”隔着老远都听到一声水响,客栈里有人往井里跳。
“有人投井,把她给我捞上来,要不然,把你老婆女儿拿去抵数。”张七爷向江家两兄弟叫道。
“谁不听命,三爷我把你们全带回赵家沟。”瘦子向客栈的伙计们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