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怪根本看不到张牧，它只能看到一团凝儿不散的黑雾，黑雾里传出阵阵呓语，每一个刹那都仿佛有成千上万个人在它的脑子里呢喃，几乎要把它的脑袋撑爆炸了。

绝望、悲伤、轻生、自责、癫狂、混乱......强烈的负面情绪充斥了水怪的脑海，水怪脆弱的意识轻而易举地被淹没，只剩下一个念头。

臣服！

如果不臣服，它的意识就会彻底崩溃，变成一滩没有意识的烂肉。

水怪痛苦地扭成一团，身体仿佛脱水似的变得苍白且干瘪，支撑它身体的手臂一根根脱落，黑紫色的血液从它身下渗出，围绕着它形成一个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图案。

这是邪魔的认主法阵。

然而张牧却没有看到这个法阵，也没有看到水怪身体的变化，他只看到这头水怪蜷缩成一团。

他有点纳闷。

他能看得出来，这头水怪也是杀了不少人的狠角色，怎么现在这么怂？

一点也不反抗？

张牧撇了撇嘴，准备操纵梦境杀死这头水怪，然后回到现实里去。不过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塔拉向您臣服，乞求您的宽恕！”

张牧挑了挑眉毛，目光重新挪到水怪身上，他沉声道：“是你在说话？”

水怪恐惧地颤抖着。

张牧却眼底露出一抹厉色。

这头水怪只凭借一块淤青就找到了我，如果放过它，下次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

张牧虽然不清楚在梦境中杀了这头水怪对现实里的它有什么影响，但他有种感觉，这样做就算弄不死它也能狠狠地重创它，让它没办法再找他麻烦。

他冷哼道：“我凭什么宽恕你？”

话音落地，他面前的空气迸发出耀眼的紫光，一张单薄的纸页在紫光中若隐若现。

张牧怔了一下。

他伸手将纸页从紫光中取出。

这张纸页呈现米黄色，纸质十分细腻，上面绘着这头水怪的模样，底下还有几行小字。

「名称：塔拉」

「等阶：四」

「禀赋：在水元素充沛的环境中战斗可获得战力增幅，具备攻击精神的能力」

张牧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冥冥之中有种感觉，他可以凭借这张纸页操纵这头水怪的生死，在需要的时候召唤这头水怪为自己战斗。

他默默撕掉纸页一角。

“吼！”

蜷缩着的水怪忽然发出巨大的咆哮，咆哮声中充满了痛苦与绝望。

这张书页是有用的。

张牧凝视着手里这张书页，他不知道这张书页是怎么来的，但他的确可以通过这张书页控制眼前这头叫塔拉的水怪。

这或许是他身为穿越者的特殊之处？

他沉默了。

到底要不要宽恕塔拉，他需要回现实里看一看再做决定。

如果到了现实里还能感受到这张纸页，他就宽恕塔拉，因为他正需要一份可以用于自保的力量。

如果他在现实里找不到这张纸页，他就去找李媛说明情况。他相信李媛不会对此无动于衷，毕竟无论如何塔拉都是害死李媛儿子的凶手。

花海在静默之中支离破碎......

张牧从黑暗中睁开眼睛，他看到了房间的天花板，顿时长舒一口气，双手支撑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张单薄的纸页静静躺在他旁边。

张牧拿起这张纸页仔细看了几眼，确定这张纸页跟他在梦境中见到的纸页一模一样，同时那种可以凭借这张纸页操纵塔拉生死的感觉也回到了心中。

张牧默默将这张纸页折叠起来，贴身收好。

他扭头望向墙壁，不知为何，他莫名有种被人窥伺的感觉。

是她吗？

二楼走廊另一侧的某个房间里，一只哈士奇低下头，但它眼神里的憎恨和嫉妒怎么也隐藏不住。

......

姨妈李纯站在楼梯口大声喊道：“阿牧！吃饭了！”

张牧回应道：“来了！”

张牧在房间里待了一下午，他用这段时间熟悉了一遍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尤其是跟家人相处的方式，尽量避免使家人们感受到异常。

餐桌在一楼大厅，一家人都聚在这张桌子上。

张牧坐在李媛身边。

他的心理压力非常大，因为他跟李媛在病房中达成的默契是微妙的，李媛依旧随时有可能杀了他，他必须赶在这之前做些什么来加深他们之间的默契。

这绝不是模仿身体原主人能做到的。

不是他模仿不来，而是因为身体原主人实在是太不孝顺了。

身体原主人凡是能吵的架一次都没有落下，经常气得李媛浑身发抖，他要是效仿身体原主人，恐怕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

效仿身体原主人行不通，他只能反其道而行之。

“妈，吃菜！”

他缓慢地夹起一筷子菜，然后缓慢地递向李媛的碗，确定李媛没有表现出任何抵触的意思后，他才把菜夹进李媛的碗里。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李媛的脸色。

李媛脸上没有丝毫神情变化，但她把他夹来的菜吃了。

张牧心里松了口气。

“阿牧。”姨妈李纯笑着说道，“从前没见过你给你妈夹菜。”

自从张牧离家出走，家里的氛围很久没有这么好过了，现在张牧回来了，终于又像一个家了。

张牧露出诚恳的笑容：“百善孝为先，从今天起，我要做一个孝顺的好儿子，再也不让我妈因为我生气了，我还要弥补之前犯下的过错。”

姨丈林思齐感慨道：“阿牧真是变了，变好了！”

外婆李玲玉笑眯眯地看着张牧。

这时，李媛碗里的菜没了，她没有自己动手夹，而斜眼瞥张牧一眼。

张牧立即为她夹了几筷子菜。

“妈，喝热水吗？”他殷切地问道，“我给你倒一杯水吧！”

李媛默不作声。

张牧明白这是默许的意思，他立即起身用水壶为李媛倒了一杯热水。

过了一会儿，所有人都吃饱喝足。

李媛上楼回房间，张牧则主动留下来帮忙做家务。张牧扭头望了一眼李媛的背影，意外地发现李媛走路一步一个浅鞋印，似乎是在吃饭之前去了什么有水的地方。

李媛仿佛感受到张牧的视线，她头也不回地说：“明天你也来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