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巨响，吴漠从浓雾中飞出，他的衣服被火焰灼尽，身上也带有灼烧的痕迹。他的身后是数十万支飞镖。吴漠回头一望，用右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紫色宝刀一挥而下，紫色猎豹宛如一道闪电，隐隐有雷霆之势。“雨化苍生！”这是吴漠第一次在灭魂行动中施展此术，而且是用魔气！

和以前的雨化苍生完全不一样了，黑色的湖泊，黑色的芭蕉叶丛，黑色的雨等等，全成了黑色。灵舟、长明灯和燕子也不例外。更可怕的是从灵舟出来的吴漠的投影，穿一件黑色斗篷，上半张脸被斗篷所掩盖，只能看见下半张脸。他不是从灵舟走出来的，吴漠看到的是一道黑色残影。其腰佩九乌令，手执黑色长剑，那一柄黑色长剑，吴漠感觉在天璇海域见到过，嘴角挂有一抹邪恶的笑容。黑色燕子立于其肩膀之上。

面对数十万支飞镖，他头也没抬，仅仅是把长明灯放到湖面上。却见黑色像是一座无比大的监狱把整片世界都囚禁在内。唯有苏纯才看清发生了什么。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他在和吴漠的投影对视。他体内的煞气不受控制的涌出，黑色长矛也被他拿在手上。他忌惮，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敌意。不过，他也没轻举妄动。直至投影散去，重见光明。苏纯长吁一口气，他的脸上和后背满是汗水。“被一个投影吓成这样，真是老了呀。看来吴漠这小子身上还有很多秘密。刚才的情形，大姐应当也看到了吧。”

“师兄，你不必沉默，我很清楚，你同样也看到了。”鬼裘原先是把注意力放在准备进入迷雾的林奕如和祁妊身上，可凭借着自身对残魂的感应，她察觉到枯树内有什么恐怖的事正在发生并成功地目睹了一切。她也和吴漠的投影对视了。那双恐怖、冷血的眼睛，她没在任何人、任何残魂上见到过，在配上那个邪恶的笑容，令鬼裘不寒而栗。

“师妹，你在颤抖。我不骗你，我也和他对视过。那个不是吴漠的投影，那是吴漠的未来！那是他将来的样子！他注定是魔修。”鬼王和鬼裘用神识对话，所以齐音沁听不见。齐音沁还时时刻刻关注着进入迷雾的林奕如和祁妊。

林奕如料想山涧的禁制困不了妖修太久，所以在还没确定迷雾里有多少禁制的情况下贸然进入。她在赌，赌自己的运气。可惜，她们的运气确实不太好。进入迷雾没多久，祁妊就因触碰禁制受了轻伤。两人不得不停下来。

“在云山之巅上看到的这片迷雾范围极大，禁制的数量也不会只有寥寥几个。所以你也不用因为触碰到禁制而有所愧疚。”林奕如安慰后，继续说，“迷雾里屏蔽了神识。所以他们想要找到我们也不是一件易事，除非他们有别的手段。我们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一、用你的傀儡来探路，但是一旦傀儡接触禁制而爆炸，我们的位置就暴露了。这也正是我一开始突然放弃用傀儡找禁制的原因。然而，与其把命托付到虚无缥缈的运气上，还不如暴露自己的位置呢。就算知道我们位置，他们也未必就敢直接过来。二、用傀儡做诱饵，击杀妖修！”

祁妊先是检查了一下储物袋里剩余的傀儡，然后点点头：“我猜你一定是想用傀儡做诱饵了。我这里倒还有几十个，应该够用。你挺像吴漠的。”

林奕如“啊”的一声疑问，说：“我像他？哪里像。他有本小姐这倾国倾城的容貌吗？”

“你和他一样，喜欢没事找事。别人没主动招惹他，他却会主动招惹别人。他这一招惹，别人就做出反击啊。别人一反击，可倒好。像是他受了多大委屈，被人欺负了一样。别人是有仇必报，他不一样，他是无仇生仇在报仇。”

“嘻嘻，听你这样一说，是有点像。都怪我平时和他走得太近，被他带坏了。”

“如果真的惹怒了她们，恐怕就算有禁制存在，也威胁不到他们。”

“不错，所以我们得往前走。能走多远算多远，离迷雾尽头越近越好。”

微风徐徐，山涧下黑色云海平静地像个处子一样。山涧一侧的妖修却已是急不可耐。宣怡见他们急切的样子，特地放慢了速度。宣罗看透了妹妹的小心思，也不说破。这破解禁制花费的时间越来越长。李集发终于忍不住了，催促道：“我们把报酬都给你了，你能不能快点！最烦你这种拿了好处不做事的人。”要不是有宣罗在，李集发的话肯定会更过分。

“叫唤什么，吓到我妹妹怎么办。学学你屁股下面的那条狗，安安静静的，多好。你们这几个货色，但凡有一个能破解禁制，也不会在这求我妹妹。所以说，闭上你的臭嘴，乖乖地等着。”众修士听到宣罗的这番话算是明白了一件事：这宣罗就是个十足的宠妹狂魔！

又过去了三个时辰，山涧的禁制终于被宣怡破解。妖修们骑上各自的妖兽，飞向云山之巅。云山之巅上，李集发面沉似水，他没看到林奕如和祁妊的踪影，这是他最不愿发生的事，因为那就意味着对方进迷雾了。他们想要找到对方的难度直线上升。

“长老，该怎么做？”

李集发瞪着那个问话的修士，好像没听清楚。修士刚要开口再问一次，李集发反问：“你知道宗主最看重的是什么吗？”

“属下……属下不是很清楚。”

李集发指了指自己的脸，沉声说出答案：“是面子。宗主最在意的是面子，如果我们被人界修士踩了头并且没杀掉对方这件事传到宗主耳朵里，你知道会怎样吗。”

修士瑟瑟发抖，结结巴巴地回答：“属下……属下还是……还是不清楚。”

“会被炼成妖丹！”李集发的声音突然变大，“所以，我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办！不惜一切代价，在她们离开迷雾前，杀掉她们！召唤所有妖兽，冲进迷雾！”

妖修每遇到一个蛮兽或是灵兽，都可以尝试着收服。他们可以一直收服，直到自己满足。所以有的妖修手上就会有一只妖兽组成的军队，名作兽军。当年仙魔大战时，妖主召唤出了三十万只妖兽，将魔界两大祭祀率领的魔修军队击溃。可见兽军是多么的强悍。这里的一百多个妖修虽然还做不到召唤出兽军来，但上千只妖兽汇成的兽群涌进迷雾也极其壮观。

“你们每人身上还有一只本命妖兽。我再给你们每人一件法宝，这法宝原本是该考核中在给你们。现在考核已经没杀掉她们来得重要了。借助法宝，你们有半柱香的时间可以自由穿梭禁制。我不要你们在这半柱香里找到她们。我要你们用最快的速度到迷雾的尽头，携带着你们的本命妖兽去迷雾尽头守株待兔！有如此天网，量他们插翅也难逃。”

林奕如失算了，妖修没有进入迷雾，进迷雾的是大批大批的妖兽。“是我太低估他们，如果我手上有妖兽，我怎么会以身犯险呢？祁妊，把你的傀儡收起来吧。有人帮我们锁定禁制的位置了，没必要在浪费傀儡。”

“奕如，如果你是妖修的带队人，你会用什么方法来对付迷雾中的我们。”

“这片迷雾里有很多禁制，但不会多到有上千个。他们让妖兽进入迷雾是想要用妖兽的自杀式行为找到一条或数条完全的路。而我们就会在他们找到的路上。计划有变，迅速离开。”林奕如和祁妊并不知道，她们前方不只有迷雾和禁制，还有一张天大的网，那是李集发布下的。

枯树内的黑色散去，一片惨象映入吴漠眼帘。数万的残魂被飞镖钉在湖面上，黑色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吴漠问苏纯发生了什么，苏纯什么也没回答。他有难言之隐。他已然明晓了和自己对视的不是吴漠投影，而是另一个吴漠，另一个真实存在的吴漠。那个吴漠和现在的截然不同，冷血、残忍、凶狠……魔修应当具备的品质，都具备了。苏纯想：就算我把他的未来告诉了他，他又能做些什么呢。未来是无法改变的。

“吴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记住自己是谁，记住自己追求的是什么。勿忘初心。”

“前辈，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你以后会明白的。这棵枯树剩余的残魂出来了，去享受战斗吧。”

吴漠喜欢战斗，酷爱战斗，他觉得战斗能让他快速成长。他又挥舞起紫色宝刀，杀进残魂群中。他在笑，他在享受战斗。苏纯脑海中又回忆起那个眼神，他呢喃道：“将来的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那个样子。一切都是命啊。”

何止是苏纯在感慨，鬼王和鬼裘也一样。鬼王把看到的发生在吴漠身上的事用玉简传给了鬼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