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敲门进来的时候，郭恰寻正在同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讲话，美丽的脸上布满温暖，笑容十分甜美，小孩子冲着她咯咯笑，郭恰寻见来人是他，便抿抿唇，对小朋友温柔道:

“小辉啊，姐姐有点事儿，你先回病房吃药好吗？”

名叫小辉的男孩子扭头看看江楚，冲着郭恰寻点点头:

“好，那我吃完药再来找姐姐。”

郭恰寻摸摸他的脑袋，她在笑的时候唇边有小小的酒窝，看起来分外可爱，完全看不出曾经的拒人千里，兴许是学了心理学的缘故。

“坐吧，江楚。”

江楚摸摸脑袋，有些不自然，又顺了顺衣服的边沿，郭恰寻笑一笑:

“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儿？”

江楚看看窗外，想了想，缓缓道:

“我……之前也想过看看心理医生，但是……说不清楚。”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郭恰寻安静地看着他，没有打断，等着他说下去。

江楚似乎做了一番斗争，然后才接着断断续续地说:

“事情其实不是很复杂。

两年前……我爸出了意外，去了。

在那之后我就……隔三差五的吧……隔三差五地做梦，很奇怪的梦。

让我说我也说不清楚，我记得比较深的是……

一个漆黑的地道，走着走着有一扇门，进去之后，我就掉下去了……

就是突然什么都没了，在空中一样，一直往下坠落。”

“你这个梦大概多久会做一次？”

江楚想了想:

“大概半个月吧，从两年前开始的。”

“那这个梦有影响到你的生活吗？”

江楚点点头:

“有时候会在别的地方醒过来，像是梦游吧。

我觉得这还是很恐怖的，比如有一次我是裸睡……

呃，嗯……”

郭恰寻低下头，脸颊微红，江楚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便清了清嗓子，声音小了点: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公安局了。

所以像这样……会搞出一些乌龙，运气不好的话还会撞鬼。”

郭恰寻抬起头发出疑问:

“撞鬼？”

“啊……这个……”

江楚摸摸脑袋，想了想措辞:

“就是很容易撞鬼啊，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一些很阴森的地方，像是墓园啊、田园里的坟地之类的，而且……”

他本来要说而且还会看见许多孤魂野鬼在附近晃荡，但见郭恰寻面色有些发青，便问道:

“你还好吧？”

“啊？

奥……我没事啊。

我看你的症状很可能是轻微梦游，平时要注意休息，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不要自己吓自己，这种症状很常见的。

嗯……如果有一起住的同伴，你可以让她在你梦游的时候把你喊醒，或者也可以在地板上放上硌脚的石子地毯，及时打断梦游是一种合理的治疗方法，也叫做厌恶疗法。”

江楚点点头，一脸认真:

“所以……也就是说，我在地板上放上石子做的地毯就可以把自己喊醒吗？”

郭恰寻想一想:

“理论上是有作用的，不过目前还没有实验过，如果梦游的时候穿上了鞋子的话，再坚硬的石头也没有用呀。

当然，这只是强硬的方式，心理调节也是很重要的。

据你所说，你是在父亲去世后开始有了梦魇，那么有可能……

我是说有可能，这个梦和你父亲是有关系的。

也许小时候你父亲带你去过这样的地方？

又或者是……这个梦是你心中对于父亲去世所带来的情感波动而形成的一个抽象的载体。”

“嗯……可以通俗一点吗？”

郭恰寻想了想，努力说的不是很官方:

“我是说这个梦魇，或许同现实无关，而是你的潜意识里因父亲的去世而形成的……一个魔障。”

“嗯……或许吧。”

江楚不太想继续下去这个话题，便看了看周围，伸一个懒腰:

“你这里布置的不错。”

郭恰寻扫了一眼周围，笑道:

“嗯……这些小摆件都是我添置的。”

江楚起身走向窗台，视线被一个小玩偶吸引，玩偶是人形的，巴掌大小，穿着蓝色的小裙子，郭恰寻见他在看，便笑道:

“小孩子送的。”

江楚拿起玩偶，轻轻捏了捏，问道:

“木制的？”

“嗯……是吧。”

江楚本想扯一下衣服看看里面的材质，好辨别一下这是什么木，又突然意识到光天化日之下对着别人的玩偶做出掀裙子这样的动作似乎不太妥当，便把玩偶放了回去:

“医院的阴气还是比较重的，最好还是不要在室内摆放木制的玩偶，时间久了不太安全。”

郭恰寻听到他突然这么说，便问道:

“玩偶招鬼？

还有这种说法？

我以前只在鬼故事里看到过……”

“也不全是。

是某些木材比较……吸引鬼魂的注意力，就像是猫喜欢猫薄荷吧，其中的缘由……我倒是不清楚。”

郭恰寻噗嗤一笑:

“我说你怎么这么认真啊，吓我吧？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怎么可能会信这些啊，都是些鬼故事里的陈年老梗了。”

江楚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

“谢谢你的招待，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回了，我们有空再聊。”

江楚离开前又看了眼窗台上的玩偶，总觉得有些不安，那玩偶周围仿佛有阴气笼罩，一双红色的眼睛仿佛能把人吸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