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书说,“就这样,你姐姐的身上一直都有蛊毒。”
“这些蛊毒,并不会立即要了薇薇的命,但是它会植根于薇薇的身体之中,一直吸取薇薇身上的养分。”
“时间一长,人体的养分被吸干,薇薇也就没命了。”
“所以,为了保持薇薇身体中的养分,我总是会给薇薇买大量的营养品。那些珍贵的中草药,年份越久的效果越是好,但我没有那么多钱,根本就养不起,最后还是要岳父岳母救济。”
“而为了得到岳父岳母的信任,我也只能编织谎言,拿江薇生了孩子之后身体虚弱为由,好让他们都信我。”
“说起来,岳父岳母才是薇薇最大的救命恩人,我算的了什么,什么都不是!”
余白亦问,“这个蛊毒既然是你自己给姐姐下的,那你为什么不下一个轻微的,能糊弄梁国栋就行,何必要下这样的毒手?”
宋元书说,“你以为我没这样想过吗?”
“可是,梁国栋那个老匹夫他的蛊术远在我之上,我给薇薇下了什么毒,他一眼便能瞧出,根本就容不得我作假。”
“这个蛊术,在我的已知范围里,已经是伤害最低的了,再低的我真不知道。”
“不止如此,他还把我的家人引诱了过来,控制在他的手上,就为了随时随地的要挟到我。”
“我为了不受梁国栋的控制,暗地里将我的家人接到了我们自家的房子里。同时,为了不让他们受钱财的诱惑,再次被梁国栋作为人质,我将岳父岳母为薇薇买的房子过户到了我弟弟的名下,还为他们找了稳定的工作,这才没让梁国栋得逞。”
“当然,因为这事,我对薇薇又撒谎了,说瑶瑶大了,这房子太小,住不下。薇薇多听我的话啊,她很快就向岳父岳母说了,然后在岳父岳母的资助下,我们又换了一套更好更大的房子。”
“听听,我多混蛋啊。”宋元书说,看向周竹韵的目光充满了歉意。
他说,“岳母,不管您愿不愿意听我叫您,也不管您是否喜欢我,我都要和您说一声对不起,说一声谢谢。”
“谢谢你们如此帮助我,也谢谢你们能接纳我到现在,真的感谢。”
周竹韵内心也是五味杂陈,许久,她才说了一句,“你不用跟我道谢,我也是为了我的女儿,为了我的外孙女,其他的,没什么。”
她也是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真要计较起来,宋元书也是个可怜的,是受害者,还要帮薇薇背负这么多,其实,她该感谢他的。
最不可饶恕的当是梁国栋,他才是一切罪恶的源头!
只是,在此时此刻,真要她说出感谢的话,她也说不出,毕竟,薇薇还昏迷着,没有醒过来呢。
一时之间,房子里安静了下来。
见状,余白亦又开口问了,“那这之后,梁国栋便没有再找你的麻烦了吗?没有让你再杀人了吗?”
宋元书说,“是,从那以后,梁国栋也不知何故突然安静了下来,既没有叫我杀人,也没有再盯着薇薇。”
“这几年倒是过着平静安稳的生活。”
江容奇怪,也问,“我那好姑父突然变性,变得安静,你可有去调查过原因?”
宋元书说,“有,当然有去调查过。”
“不过,他隐藏的深,又从未与旁的人交过底,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实底细,只当他是一个平凡却幸运的商人。”
“我也只是偶然听闻到的,好像是梁国栋身体某个方面出了问题,一直在接受治疗,甚至送到了国外的有名医院,根本就没时间管理其他。”
江容想了想,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不错,确实有此事,我记得我还特意飞到国外去看望他。”
“当时,照顾他的人便是姑姑。听姑姑谈起,好像是得了什么血液方面的病。”
“没想到,倒是因为他生病了,我们江家才得以过了几年安稳的生活,真是!”
江容摇摇头,颇有种世事无常的感觉。
江蓝却有些不以为然,说道,“咱们这位姑父一向身体好的很,他能得什么血液病,八成是坏事做多了,老天在惩罚他。”
余白亦说,“我倒是听说过,那些蛊师为了能够与蛊虫有更深的联系,都会使用自己的血液来投喂蛊虫,一般这样的蛊虫都称之为本命蛊。”
“本命蛊对于蛊师来说,那可是相当于第二条生命。即便受再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都能活过来。当然,前提是蛊师得震得住这条本命蛊,不然就会遭到反噬,性命堪忧。”
“姐夫,你也是蛊师,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宋元书点头,“不错,小白你说的没错,蛊师中确实有这么一个规矩。”
“不过,能够修炼出本命蛊的那都是大蛊师,拥有极强的本领。像我这样只掌握了一些皮毛的,本命蛊想都不用想。”
“小白,你这么一说,梁国栋确实蛊术高明,他养了本命蛊也不足为奇,这么说来,他血液中出了什么问题也实属正常。”
宋元书越想越觉得这个最有可能,很是感慨,“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突然安静下来,安心调养身体,免得一旦身体虚弱,就遭到本命蛊的反噬,丧失性命。”
“没想到,就是因为这,我们才得了几年平稳的时光。”
话说到此,江容和宋元书都颇为唏嘘。
余白亦这时又问,“这些事都可以解释的通,但我还有一个不明白,那就是,这些事这么些年来你一直都隐瞒着,为何今晚会主动说出来,而且还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其中又有何缘由?”
宋元书再次苦笑,说道,“其实我也不想就这么说出来,可是没办法。”
“这么安静祥和的好日子,我一点都没过够,我舍不得,又怎么会傻的自曝自己的罪孽呢?!”
“可是,就在今天晚上,梁国栋却是找上了我,要我在宴会之上立即杀了薇薇,以便引起大混乱,好让岳父和阿容应顾不瑕,手忙脚乱,然后他好渔翁得利。”
江容赶紧问,“他是怎么交代你的?”
“是让你用蛊毒害死姐姐吗?”
宋元书点头,“是的。”
“他强迫我立即发动薇薇身上的蛊虫,大量吞噬薇薇身上的营养,让她在宴会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一具干尸死去。”
“他要用这样诡异骇人的方式震吓住所有的江家人,尤其是岳父和阿容你。”
“只要你们吓住了,六神无主,那他就有机会走出来,完美的处理这件事,这样他就会拥有巨大的威望,以后在江家的地位只会上升不会降下来,话语权更多。”
“这对他争夺江家的整个资产都有利而无一害。”
“好深的计谋啊,多聪明,多厉害,多狠。”
江容不由得评价道。
江容紧接着问,“那姐夫,你答应了吗?”
宋元书摇摇头,“这样的坏事我怎么会答应?”
“徐开明被我害成那样,我早就后悔了。”
“这几年里我天天忏悔,就是希望能减轻一些我身上的罪孽,好不容易现在我能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怎么又会帮助梁国栋助纣为虐,再造杀戮?!”
余白亦问宋元书,“你如此拒绝他,你就不怕他暗害你?”
“我可是记得,你说过你一开始学习蛊毒的时候,就被下了药。你要是不听梁国栋的话,你不怕他对你用强的,强迫你接受?!”
宋元书苦笑,“所以,我就变成了这么个难看的样子。”
余白亦看宋元书这样一副鬼样子,惊问,“什么意思?”
“他对你下手了?”
宋元书点头,“是,他对我下手了。”
“事到如今,我再隐瞒也是矫情,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我也不想博得你们的同情,就是想全部告诉你们,希望能给你们一个警惕,多一个心眼,小心梁国栋。”
“他是手段高明的大蛊师,而我只不过是一个略有小成的小蛊师,又中了他所下的子母蛊。”
“他一发动母虫,寄生在我体内的子虫就开始反应,吞噬我的血肉,从五脏六腑开始吞食,然后再吃掉我的皮肉。”
“我根本无法破解,只能慢慢忍受这份痛苦,直至死亡。”
余白亦,江容,江蓝,甚至是周竹韵都分外惊愕,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情况,俱都惊讶万分。
余白亦率先就问了,“那姐夫,你现在是,子虫在蚕食你了吗?”
“你怎么样?”
江蓝也是急问,“姐夫,你还好吧?”
周竹韵也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想要关心几句,但要说的话都被余白亦和江蓝说完了,她也没别的新话了,只好干着急。
江容也说,“姐夫,你不要勉强,不管怎么样,生命最重要,你不要乱来。”
宋元书笑,笑的畅快。
他说,“事到如今,还能得到你们这样的关心,我脸皮厚一点,就当做你们都原谅了我的所作所为,我很开心,就算死,我也无憾了。”
说着,宋元书的眼睛就看向了在床上的江薇,看了很久,才又看向江容怀里的瑶瑶。
眼眸里尽是疼惜和不舍。
宋元书笑了笑,说道,“我就是不放心薇薇还有瑶瑶,不知道我走了后,还有没有人来照顾她们?”
“她们都是女孩子,若是日后身边没有个能照顾的人,那多可怜。”
“对此,阿容,日后,薇薇和瑶瑶她们母女两个,就要多劳你费心了。”
宋元书看向江容,对着他就是一个鞠躬。
江容连忙撇开身子,然后急急的说道,“姐夫,照顾姐姐和瑶瑶本来就是我份内的事情,你不必如此。”
“我要说的是,你才是她们的一家之主,她们,该由你来照顾。”
“这种话,你还是不要乱说了。”
余白亦也说,“是啊,姐夫,姐姐身上的蛊毒我都逼出来了,说不定,我也能将你体内的子虫给逼出来,你也会好的。”
宋元书却是摇头,“不行了,子虫已经在我的体内搅风搅雨,我能清楚的感觉的到,我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在慢慢的消散。”
“或许,要不了多久的时间,我就会消失了,然后变成空气飞走了。”
江容急了,声音变大了些,“姐夫,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你就让小白试一试,说不定真的能成功呢?”
宋元书依然摇头,“不一样的。”
“子虫是梁国栋下的,它一直蛰伏在我的身体里。”
“我不听梁国栋的吩咐,拒绝了他,他不会放过我的,也不会让我好过的。”
“我认了。”
“可,薇薇身上的蛊虫是我下的,是对身体危害最小的虫类。而且,在梁国栋对我下手之时,我就主动切断了和蛊虫的联系。”
“这条小蚕蛹没有了我这位蛊师的操作,它的生命力就下降了一半。它为了维持自身,本能的大力吸取薇薇身上的养分,它会一下子变得很大。”
“然而,变大之后,只要有外力一催,它就会很快的死去,然后再也威胁不到薇薇了。”
“我本来还在担心谁会有这个外力,还担心了半天,想着要不就请棠伯伯出手一救,没想到,弟妹你居然是一位奇人,这么轻易的就将这条蚕蛹逼了出来。”
“可想而知,薇薇还是有福气的。”
“阿容,你等了这么多年,才等来小白,着实不枉。”
“她真的是你们家的救世主,你好好待她,莫要辜负。”
江容说,“姐夫,我和小白之间,你无需担心,我会对她好的。反倒是你,你不要再说这么多话了,你好好的休息。”
说着,他就放下了瑶瑶,轻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瑶瑶,来,这是爸爸,你不要害怕,爸爸最爱你的。”
“你去和爸爸说说话,抱抱爸爸好不好?”
瑶瑶看看宋元书,又看看江容,站在原地,颇为犹豫。
宋元书一脸的希冀。
就在这时,一声呓语忽然从床上响起,“开明……”
紧接着又是一声呼唤,“元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