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舫默默在人潮中穿梭，时间离正午越来越近，阳光也逐渐露出它狰狞的一面，街道上越来越多人撑起伞或是带起帽子。

真是的！

太阳这么大就不能回家吗？非要在这边人挤人！

他有些烦躁，因为衣领依旧被卓雨漩紧紧抓着，总觉得自己像只导盲犬。

“喂！你可以松手了吗？”

“可以！吃到火锅我自然会松手！”

“不是都答应请你吃了吗？！”

“只是口头答应！人这么多，我松手的话就找不到你了！”

“什么啊？你知道我学校在哪，也知道我家在哪，我又不是再也不去学校，更不是再也不回家，真的有必要因为一顿火锅就选择跑路吗？！”

大概是觉得有道理，或者只是单纯地抓累了。总之，卓雨漩终于松开手。

王秋舫可以冷静下来想想，接下来该去哪里打发时间。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肯定会照常去图书馆，找个角落窝着看书，一直到菜菜联系自己。

但是，卓雨漩这个家伙肯定不会同意，到时候自己在看书，还要听到她在旁边叽叽歪歪，真是会烦死人，说不定还会被图书馆的管理员臭骂一顿。

那么该去哪里呢？

看电影，KTV，游乐场，保龄球馆，还有桌球室，选择简直多得令人眼花缭乱。

然而，王秋舫突然间发现，就算这里的娱乐场所再多，自己也完全对它们产生不了任何兴趣，对自己来说，大概都不如窝在家里看书打游戏吧。

因为很少跟同龄的女孩接触，他实在不太知道这家伙喜欢什么。

说起来还真蠢。

为什么要这么在乎她的感受呢？

不论如何，实在无法作出决定的话，最好的选择果然还是问她本人。

虽然会给她一种没主见，喜欢推卸责任的印象，但是，无所谓，反正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本来就没有多高大。

“喂。你……”

王秋舫回过头，身后依然是汹涌人潮，卓雨漩却不见踪影。

他顿时面如土色，紧张兮兮地四处张望着，就像丢掉孩子的母亲。

所幸，她那一头白发在人群之间非常引人注目，就算隔着很远也能见到，于是，王秋舫努力朝着那个方向挤过去，果然发现了她。

那个女孩站在人群之间不知所措地看着四周，眼中满是不安与茫然。

“喂。”

王秋舫叫道。

可是声音被淹没在人潮里。

“喂！”

声音稍大些，但是没有用。

“喂！！！”

这次卓雨漩终于听见。

她扭过头见到自己，立刻拼命挤过来，鲜红的眸子中带些委屈，但是，一旦靠近就变得恶狠狠的，一把抓住自己的衣领。

“你果然跑掉了！”

“我没有……”

“那你干嘛故意走那么快？！”

“……”

王秋舫这才想起来，自己独自走路时就会习惯性地加快脚步，常常把同行的人远远甩在身后，菜菜已经为此抱怨好几次，后来干脆就紧紧地拉住自己的手臂，免得自己像是上了发条的玩具，一股脑儿地往前冲。

的确是自己不好。

想起她在人群中彷徨的眼神，总觉得非常对不起她。

“抱歉，是我没有注意。”

“果然还得拉着你！”

“那你能不能不要拉着我的衣领，真的很难受。”

“啧！你，你不会要我牵着你的手吧！少在那异想天开了！谁，谁要牵你这阴沉鬼！”

“拉着我的衣服吧。”

王秋舫如此建议，默默地把自己外衣的衣摆递给她，她没有反对，轻轻拉住。

明确地感受到身后有个人，自己的脚步就会自觉地放慢，能够保持一个相对合适的节奏，不会让她被甩开。

他这才想起一开始回过头找她的原因，必须得问问她本人的意愿。

“喂。你想去做什么？”

“不知道。”

“那你平时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我平时来这种地方干嘛？！”

卓雨漩嫌恶不已。

“人多得要死，好烦。”

“……”

烦吗？

是害怕吧？

眼睛不会骗人。

她那对鲜红双眸中的不安已经多得要溢出来。

“快点找地方！我好无聊！”

卓雨漩催促着。

就算她这么急也没办法，自己现在根本就没有任何思路，一时半会是做不出决定了。

“喂！我好无聊！你耳聋吗？！”

“我也不知道去哪啊！”

“你自己的话，本来打算去干嘛。”

“去图书馆，找个角落窝着看书。”

“啧！听起来就无聊，不去！”

“那你想干嘛。”

“不知道。”

“……”

这个家伙还真是麻烦，王秋舫万般无奈之下，打算用排除法试试看。

“KTV？”

“吵死了！不去！”

“看电影？”

“那么多人挤在一个密闭空间是要干嘛？不去！”

“保龄球馆？”

“你喜欢拿球砸杯子？不去！”

“购物？”

“你付钱吗？”

“？”

“不付钱不去！”

“唉……”

王秋舫轻声叹气。他就这样不断地提出建议，然后不断地被否决。

没过多久，选项就全部被排除了，看来正确答案不在这些选项里边啊，这家伙根本就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地方。

那为什么非要来呢？

就因为菜菜提到火锅吗？

这个家伙未免也太贪吃了吧！

他们不知不觉在街市走出很远，太阳也愈加毒辣，王秋舫隐约感受到后背有种特别的感觉，像是被一只小鸟轻轻啄到。

回过头时才发现，卓雨漩似乎已经有点摇摇欲坠，脑袋没精打采地往前靠在自己的背上。

“你怎么了？”

“太阳好大。难受。”

“……”

好像是真的，菜菜说过这家伙不喜欢晒太阳。王秋舫轻轻地扶着她的肩膀，让她不至于左右倾倒。

明明是个力气很大，能力恐怖的魔女，还是个缺钱的穷鬼，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有这么像大小姐的娇气毛病。

此时，左手边就是一家名为CULLOCH的咖啡厅。

“总之，先去里边休息一下吧。”

“你会请客吗？”

“凭什么？！”

王秋舫对她怒目而视，明明已经答应请她吃饭了，竟然还要这要那，真把自己当做提款机了？

卓雨漩虚弱地摇头。

“那我就不进去了。”

“……”

“就让我在这里晒死吧。”

“……”

“没关系的，你自己进去吧。只是部长被晒死而已，你一定不会觉得愧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