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印站在路边,看着小雨淅淅沥沥,落在透明的塑料雨伞上,又沿伞架慢慢滴下,在脚边的水塘上荡漾。
他低头看着手机上的公众号视频讲解:“二十八年前,新历1421年,命名为贝尔托的巨大陨石坠落,无数诡异事件发生在世界各地,仿佛这些诡异事件就是伴随着陨石一同坠落的。而近年联邦政府划分出越来越多的诡异禁区,这些禁区里到底有些什么……”
“你真不去聚餐?组长请客诶!”一只大手狠狠拍在李印的肩膀上,让他的腰板微微前屈。
稳住雨伞,李印将手机揣进裤兜,淡然一笑:“和女朋友约好了。”
同事有些感慨:“你们感情真好,什么时候结婚。”
“快了。”李印看着马路对面的信号灯由红转绿,迈开了脚步,不紧不慢地离开:“你们吃好喝好。”
李印很快混入下班高峰期的人潮,身影没入雨帘,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夹着公文包走到地铁站前,每个行人的肩膀都在紧紧挨着,李印躲到一边,轻轻收起雨伞抖了三抖,随后才迈入地铁站。
与诸多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一般,李印脸上满是淡漠。
“你好呀!”
一个稚嫩的童音在李印耳边响起,引得他立马抬头,往前方看去。
看起来不过三四岁的女童趴在不远处一位陌生男子的肩膀上,每路过一个行人就会说一句你好。
女童血肉模糊的半张脸不断滴落血红色的液体,混在下雨天满地的污水中。
女童仅存的半张嘴巴正咧开,对着每一个相遇的人露出狰狞的微笑。
她似乎意识到李印正在盯着自己,好奇地看了过来,眼中满是惊喜和疑惑,这是第一次有人看见她。
李印将雨伞和公文包都放在一只手上,伸出腾开的左手,轻轻摆动着,嘴角露出笑意,做了一个你好的口型。
只有半张脸的女童异常兴奋,高高举起手挥舞着,冲着李印大笑,血肉淋漓的脸上崩出更加浓厚的鲜血。
只不过没有人注意到她,女孩和李印渐行渐远,李印一直目送女童消失在视野中,才掏出地铁卡准备取票。
殊不知,他的动作都落在不远处的监控探头中。
“他在和谁打招呼?”
小黑屋里,一群人正盯着屏幕上的监控画面,李印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们眼中。
“不知道。”
络腮胡男子话锋一转:“但我们看得出来他并不是按照以往的回家路线坐地铁。”
“调出地铁四号线各个站点附近的诡异禁区,距离他上一次出现在禁区附近正好一个月,如果我们判断没错,这个叫李印的,他在以每个月一次的频率猎杀诡异。”
众人看着李印坐上地铁,翻动着手头的资料:“最有可能的是红岩市的A493诡异禁区,比较靠近地铁站,只有二点五千米的距离。”
“最近三个月发生了三起禁区净化现象,没有任何征兆,我们排查这么久只发现了一个共同点,这个叫李印的,他每次都在禁区净化的时间点出现在禁区附近,然后消失在监控区域一段时间。”
络腮胡大汉眼中有些怀疑:“真的有人能够不带任何工具,单枪匹马进入诡异禁区,还能进行净化吗?”
一个身着风衣的短发女人,身姿挺拔地站在众人最后侧,注视着屏幕上李印消瘦的脸庞,眼中露出一丝怀念:“也许只是凑巧,但这未免过于巧合了,我们还是需要查清楚。”
李印坐在地铁上,四号线谈不上很拥挤,但人也不少,他低头回复着手机上的消息。
“嘿嘿嘿……”
李印扭头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女人,女人应该是很累,双手紧紧抱着背包,脑袋低垂,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一个只有二三十公分的迷你小男孩正蹲坐在她的膝盖上,发出阵阵怪笑,似乎是感受到李印的注意,一双没有眼睛,黑洞洞的眼眶对上了李印的视线。
李印叹了口气,摇摇头,伸手提溜起了小男孩,用旁人听不见地音量说道:“她已经很累了,让她好好休息。”
小男孩疯狂挣扎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血雾从他空洞的眼眶里不断喷涌而出,车厢里所有人都没有发觉,依旧在各忙各的。
李印皱着眉头,轻轻放下小男孩,小男孩双脚一落地就撒腿逃开,一双小短腿撩得飞快。一边逃跑还一边回头做着鬼脸,很快消失在了车厢尽头。
目送小男孩跑进下一节车厢,李印接着低头玩起手机。
“下班了吗,我正在做饭呢,你喜欢吃的。”
看到女友发来的消息,李印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手指敲击屏幕,回复道:“七点前准时到家!”
手机息屏,李印闭目养神,过去许久后他慢慢睁开双眼,看着头顶屏幕上的“下一站,红岩市体育馆”。
车厢里不知何时变得冷清,到站预报的红色字体渗出鲜血,脚边的垃圾桶里不知何时多出一堆残肢断臂,混杂着已经发黑的血污凝成一坨,偶尔还有一两根手指缓缓抽动,阵阵腥臭顺着鼻腔钻进李印的肺部。
长蛇状的黑影在车厢的窗户上游弋,像是双眼的两点猩红时不时对准李印的面庞,像是随时要冲出窗户咬死对方。
同一车厢的乘客已经不剩多少,剩下的几人身上都缠着各式各样的怪物。
青绿色的眼球在不远处青年的脖颈处死死盯着李印,李印眼中的世界与别人相差甚远,他东张西望,观看着车厢里的诡异存在,没有恐惧,倒像是来到了动物园似的。
“红岩市体育馆到了,禁区警备局友情提醒,此地区存在禁区,请注意路边标识。”
广播声中,李印在几位乘客的目送中走下地铁,这站只有他一人下车。
偶尔几个塑料袋和垃圾飘然划过脚边,空旷的地铁站冷清得可怕,李印提着包向出口走去。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无头的女人坐在长椅上唱儿歌,右手轻轻拍打着怀中的兔子玩偶,玩偶的肚子上裂开了一道口子,漏出团夹带着内脏的棉花。
一张血盆大口突然出现在李印面前,血渍混着涎水不断滴落,李印看着这一切,无奈地挥了挥雨伞,突然出现的怪物被雨伞拍中,碎成一地泡沫。
“做鬼脸的时候不要靠这么近。”
走出地铁站,已经雨过天晴,李印停下刚打算撑伞的手,看向远处的体育馆。
老旧的场馆上空盘旋着长相奇怪的鸟类,血腥味从场馆的方向绵绵不绝地传来。
脚下水洼里注满了深红色的粘稠液体,李印径直向前走,留下一路鲜红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