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她离开的这一段时间，他查清了她的秘密。

一个刺客，刺杀当朝宰相的女刺客。

他又开始犹豫了，傲雄虽然是中原的大贪官，但还不至于昏庸，而且大部分官员都听他的，乱不到哪里去。

只要傲雄一死，中原的朝廷至少要乱上一段时间，届时内斗之中，对于羌族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

他放任着龙霜雪，遮住自己的心，不去想刺杀傲雄龙霜雪的后果。

木木户总将龙霜雪的情况一一汇报，有时他甚至羡慕下属，能够天天看见她。

莺歌岭，龙霜雪刺杀失败，他却松了口气。

想见她，不知如何见她，无意识却又放纵着偷偷跟着她，哪怕她误会自己和那花船有关系也无所谓，只要说能能话就好。

明日龙霜雪就要去刺杀傲雄，他无端的慌乱，无端的害怕，像是早有预感。

他应该把人抓到一处去，等明日一过，他们再也没有靠近傲雄的机，可是，他不能。

“明日清晨，我在这里等你，你来，我便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

他祈求着，盼望着。若是明日她真的来，他便放弃所有，为她放完花灯，带着她和瑞棠回，漠北去，用一辈子的疼爱弥补这份遗憾。

他唯一一次为后悔做出补救，也不想再要九州了，她却不要他。

明知道会被抓，明知活不下去的。

行刑那日，他就这么看着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慢慢爬上枝头，再爬上高空。

午时三刻一到，他的心彻底碎了。

羌族人发现未来的国王总是心不在焉，一点也不像以往意气风发的样子，连一手带出来的兵马都懒得管理。

拓跋怒冲尊敬且爱戴着亲哥哥，当完颜祈一回到羌族后，他便立刻让出了军队的指挥权，然而完颜祈一次都没到军队去。

尽管如此，羌族朝臣依旧敬畏着他。

完颜祈是有史以来仅次于建族的先王，那些被征服王国每年所缴纳的供奉，足以让羌族强大。

当下所知的版图中，只有中原能够与羌族抗衡。

羌族王拓跋孤已经决定退位，皇朝一片欢欣鼓舞。

祭司与完颜祈索要继位扳指，当年拓跋孤将继位扳指给即将远赴他乡的儿子，已是确定他是未来羌族之王的证明。

完颜祈正任由完颜瑞堂坐在大腿上玩手指，云淡风轻道：“丢了。”

一旁听着的桃儿拿出小匣子，翻出里面仅剩下一半的扳指，交给了完颜祈。

传位扳指只剩下一半，祭司大惊，这可是历代皇族传下的珍贵之物。

完颜祈却笑了，亲自给完颜瑞堂挂上扳指。

完颜祈的行为越来越怪异，不仅对传位扳指不屑一顾，甚至不愿会见大臣。

他有时穿着中原的衣服四处溜达，有时连续几天不吃不喝将自己关在屋里。

大夫要给他治眼睛，他却要杀了大夫，将药材倒在地上。

拓跋孤相信，儿子这是在中原太久，一时间无法适应。

传位大典当天，侍女端着浸泡鲜花的泉水请未来的国王洗漱。

屋内静悄悄，完颜祈从未贪睡，侍女们以为国王又不愿见人，便去禀告拓跋孤。

拓跋孤带人进屋。

屋内，传位大典要穿的衣物被随意搭在桌，被褥齐整，完颜祈不见了。

国王不见的消息立刻如风把传遍每一个角落。

今日，数不清的羌族人来到皇都见证传位，西域各个小国的国王都等着被召见，而国王不见了。

桃儿抱着瑞棠无辜的应对着众人，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拨人来询问完颜祈去了哪里。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完颜祈甚至没来看过完颜瑞堂，就这么消失了。

荒漠中，完颜祈勒令始终跟随在身后的近侍立刻离开。

“王！”小凤凰哽咽道，保护了面前之人十几年，如何割舍。

木木户不肯走，就算远到中原，王也让跟着，为什么现在不让跟了。

完颜祈冷漠转身。

小凤凰跟上几步，木木户抓住她，轻轻摇头。

几人都有预感，或许他们的王，不会再回来了。

靠近江南的小村庄，龙霜雪的爹今日从集市上整了些*******笼还没做好，一晃眼，那群小鸡在院子各个角落撒欢的跑，老爹拿扫帚把小鸡扫成一堆。

一抬头，门口站着个衣衫褴褛，眼睛蒙布的男人。

老爹进屋用大瓷碗装了碗水，又拿了两个馒头。

“小伙子，快喝点水。”

来人喝完了水，将碗递回去，然后直径进屋，拿过地上的铁网帮忙扎鸡笼，三下五除二就弄好了鸡笼。

“小伙子力气还真大，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有了眼疾。”

“看太阳刺伤了眼。”

老爹笑，“这太阳有什么好看的，盯一下都眼睛疼，你看它做什么。”

“我怕它走得太快。”

“傻子，这太阳今日落，明日又会再起，怕什么。”

看年轻人抿着唇不再说话，老爹心想莫不是碰上了个傻子，便又再问：“你要往何处去？”

“洛阳。”

老爹高兴，“我女儿也在洛阳，总是给我寄银子来，就是前不久的事。”

“我知道。”他轻声道：“你女儿成亲了，而且还生了个孩子。”

老爹一愣，“这丫头怎的没和我说啊，这这.....”

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已经朝外走去，老爹又回屋拿了几个馒头追上，他想多问问女儿的消息，又可怜人年纪轻轻四处流浪。

可那人走得飞快，老爹根本追不上，喊着那人也不回应，一会就走到田垄那头去了。

洛阳繁荣得很，今日城内有户了不得的寡妇改嫁，大肆派粥，洛阳城数不清的人都涌进城去，城外的乞儿也都起了个大早。

二丫今日要跟着老乞丐去城里领粥，她好奇的看着昨天深夜才进庙里来的男人。

那人很高，可是衣服比他们还破，头发也乱糟糟的，二丫想，这人身上肯定一个铜板都没有，比乞丐还惨哩。

别的乞丐抢了他们的垫子，老乞丐扯着嗓门和别人对吗，二丫蹲在男人身边。

“今天有粥吃，听说粥可好了，你别贪睡，可以和我们一起去。”

男人动了动，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