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糜香与刘猛投来疑惑的目光，韩栩便将幻境里的经历以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被鬼娃娃杀死的受害者一定有某种共通点，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我没事，孟晴和雨馨也没事，女鬼不仅没有伤害我，还在限制鬼娃娃伤人。

要知道，它们已经在孟晴家里呆了一个多月。

而且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鬼娃娃事件是从上个月中旬开始的，孟晴母女恰巧也是从上个月搬回魔海市。”

韩栩皱眉道：“我感觉这不像是巧合，女鬼缠着孟晴母女肯定有原因。”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可疑。行吧，咱们先查一查之前的案件信息。”

三人返回甲壳虫，糜香拿出手机，点开黄振国传来的电子邮件。

她翻到记录案发时间的页面道：“八只鬼娃娃对应八名死者，第一位受害人的死亡时间是4月15号，孟晴母女是4月10号搬进新家。

从时间上看大概率与她们有关，但我认为不是她们本身吸引了女鬼，而是之前由租客住过的家。”

“难道原租客是女鬼？”

“有这种可能，晚点问问孟晴就能知道。”

糜香蹙眉道：“现在的问题是八名死者为什么会被鬼娃娃缠上，办案人员调查过他们的人际关系，除了贾教授，其余七人从没有去过‘平静康复医院’。

生活中也一样，年龄不同，职业不同，居住地间隔最近的都有好几公里。”

感觉解释起来太麻烦，糜香干脆拉了一个七组交流群，把资料传入群里。

案发现场的照片，死者的尸检报告，关联人的问询笔录，警方的各种推测。

“女鬼没必要骗我，一定是有哪里遗漏了。”

资料足有一百多页，韩栩沉下心来翻看，虽然没有学习过推理方面的知识，但鬼女已经给出了重要线索，绝对与平静康复医院有关。

不过藏的很深。

但韩栩不急，只要沿着明确的大方向调查，他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受害人之间的联系。

“…”

见韩栩如此积极，糜香数次欲言又止。

车内空间不大，后视镜里频繁投来的目光十分扎眼，韩栩抬头与糜香对视：“怎么了？”

“韩栩，我认为你没必要纠结案件的真相，查案是警方的工作，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解决鬼娃娃的源头。”

犹豫了一下，糜香坦言道：“那只女鬼没有伤害你，所以你就心软了对吗？但我想告诉你，鬼终究是鬼，没有人性可言。

也许生前的执念会驱使它们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但最终还是逃不过负面情绪的污染。

你不能以你个人的标准去衡量别人，孟晴和雨馨真的没有受伤吗？

担惊受怕，惶恐不安，鬼娃娃或许没有伤到她们的身体，但她们的心灵却蒙受了巨大的创伤。”

糜香表达的比较委婉，但意思很明确，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死了便是死了，更多地要为活人考虑。

韩栩无力反驳。

因为糜香说的话一点问题都没有，鬼娃娃和女鬼必须处理，这点毋庸置疑。

孟晴母女何其无辜，不仅生活被鬼娃娃搅的一团糟，就连雨馨的身心健康都受到影响。

接下来的流程，闭着眼睛都可以猜到，无非是交给二组处理，然后杀掉女鬼。

案件圆满结束。

可真的结束了吗？

韩栩不想要这样的结果，确实，所有人都满意了，那惨死的女鬼呢？

他承认自己有点心软，并非是因为女鬼没有伤害他，而是女鬼死后还念念不忘的孩子。

压抑的沉默，猩红的泪痕，以及那副残缺的尸体所展现出来的伤痛，都在诉说着一段无法割舍的眷念。

那是一位母亲对孩子的爱，他做不到视若无睹，更加无法置身事外。

他必须为此尽一份力，否则他的心没办法舒坦。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片地狱，有人活着的时候接触到地狱，成为了噩梦行者。

有人死后无法瞑目，主动走进地狱，成为了诡怪。

韩栩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或许不是异空间滋生出诡怪，而是枉死的冤魂造成了异空间。

“先解决女鬼，然后在查案，可不可以？”咬了咬牙，韩栩决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噩梦行者的思维方式果然异于常人。”

糜香也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只要能把本职工作能，有点多余的想法无伤大雅：“虽然我想说没必要浪费时间，但...可以。”

“最后一个问题，诅咒物能不能带入梦境？”韩栩脸上出现一抹紧张之色，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很重要。

“能。”

虽然不明白韩栩问这些想要做什么，但糜香还是耐心给予解答：“诅咒物的力量来源于梦境空间和噩梦行者的情绪，可以存在于虚幻与现实之间。”

“那就行，等我几个小时！”

得到满意的答复，韩栩调整了一番姿势，然后靠在后座的软垫上酝酿睡意。

二组出手，女鬼绝对必死无疑，若想两全其美，只能去梦乐园找援手。

眼下已经过去近十个小时，加上鼻尖萦绕的淡香，韩栩闭眼后不到三秒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什么意思？”

某人一言不合就睡觉的举动把糜香搞得有点迷，想不通韩栩是唱的哪出戏。

“韩哥应该是打算寻求噩梦的帮助。”

副驾低头玩笔的刘猛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

新手噩梦行者想要晋升为资深噩梦行者，首要条件便是驾驭噩梦。

说的好听叫驾驭，实际上是与噩梦合作，借助噩梦的力量来对抗现实世界里的诡怪。

本质上而言，噩梦同样是诡怪，之所以称呼不同，是因为它们与现实中的诡怪略有不同。

至少在梦境空间里，噩梦没有特别强烈的攻击性，并且和噩梦行者有着天然的合作基础，因为它们的存在需要依附噩梦行者。

“驾驭噩梦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韩栩没有学习过相关的知识，也没有对应的手段，贸然接触，很容易被当成点心吃掉。”刘猛的话点醒了糜香，她连忙起身制止：“喂，你别犯浑，有事咱们可以好好商量，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等晚点专人讲解梦境知识以后...”

感觉干巴巴的语言不给劲，糜香扬起大耳巴子，带着强烈劲风，狠狠地扇在韩栩的左脸上。

‘啪’‘啪’‘啪’

三下过后，后者左脸肿胀呈猪头。

“不是，他睡的也太快了吧？”

然后糜香便震惊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韩栩的呼噜声竟然盖过了耳光声。

强行把人从入梦中唤醒的手段也有，但后遗症非常严重，糜香无奈放下有点发麻的右手：“没办法了，只能耐心等他睡醒。这家伙胆量不小啊，什么都不懂就敢随便入梦。”

“呃，我觉得韩哥不像那么莽撞的人，再说了，噩梦行者能有几个正常的？”

刘猛嘴角不禁抽搐，同样被韩栩的入梦速度镇住：“虽然不清楚韩哥梦境空间里的情况，但他既然敢这么做，应该是有一定的把握。”

“但愿如此吧，我在考虑要不要打电话求助。”糜香一脸头疼的扶额：“万一真出了什么问题，我肯定要被老黄埋怨死。”

“现在打电话除了提前挨通臭骂外毫无作用。”刘猛耸了耸肩道：“再说这件事黄队也有责任，火急火燎的就让咱们出任务，一点做准备工作的时间都不给。”

“那就先等等。”

糜香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老黄确实要负主要责任，对了，你饿不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先去吃个饭吧？”

“...”

刘猛说的没有错，韩栩不是莽夫。

从梦境清醒后，第一时间便摸向裤兜，从里面掏出来一截指骨。

弘智的指骨里蕴含着大量的负面情绪，一定非常符合乐园员工的口味。

“工作证的问题下次在处理，当务之急是跟鬼镜打好关系。”

视线中，依旧是一片漆黑的垃圾房，两米开外的垃圾桶里散发着熟悉的腥臭味。

门外寂静无声，售票纸人似乎已经离开。

“嘶，感觉这鬼地方越来越冷了。”狭窄的垃圾房里寒意弥漫，韩栩狠狠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如果有下次，一定记得要穿大棉袄进来。”

小心翼翼的将耳朵贴在门边，凝神静听了五分钟，韩栩慢慢推开一丝缝隙。

售票大厅上方的顶灯散发着淡淡的绿光，将整个大厅渲染的如同阴间。

虽说有灯光照明，但能见度依旧不高，韩栩眯了眯眼，隐约看到售票窗口里有两点嫣红。

“暂时很安全。”

深吸了两口气，韩栩用最轻缓的步伐走出垃圾房。

如果不是考虑到有可能会与脓包保安比赛短跑，他甚至有点想把鞋子脱掉。

右手边是六个售票窗口，左手边是礼品屋以及通往园区的大门。

倚着游客排队购票的铁栅栏，韩栩低着头、弓下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护栏或许起不到阻挡视线的作用，却能提供些许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办公室人多眼杂，指骨里面的负面情绪虽然不少，但肯定不够这么多鬼分，万一影响到同事间的和睦关系就不好了，我要想办法把鬼镜单独约出来谈。”

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售票窗的方向，韩栩大脑转的飞起，已经想好了大致的谈判流程。

“鬼镜无法自由移动，只要避免在有光线的地方面朝它，基本就不会有危险，把它带回黑漆漆的垃圾房里好好聊，它应该会愿意跟我交朋友的吧？”

一路无惊无险，韩栩横穿售票大厅来到通往二楼办公区的楼道前。

转角处的楼层保安已经将毫无感情的目光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