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纤葱的素手从心口抽回，韩栩的瞳孔瞬间涣散，脸上残留着一抹惊愕，似乎没想到自己会死的如此草率。

恍惚间，声音远去，世界颠倒，整个人变得无比的轻飘，心脏被洞穿以后，弥留的意识还剩下最后几秒钟。

“客人请结账。”

隐约间，女人的声音仍在耳边回荡，可他分明已经结过账，难道心脏还不够？

临死之际，脑中念头百转，韩栩发现自己真的病得不轻，除了愤怒，不甘，遗憾，不舍亲友外，竟还在惦记着那个孩子。

‘叮铃’

失去生机的身体沿着门套侧板倒下，血液潺潺而流，一截镜子碎片顺势从裤兜中滑落。

“客人请结账。”

韩栩死去，女声仍未停止。

鬼镜沉默，镜面黯淡无光，对它而言，今天也是一个极为难熬的日子，载体碎成渣渣不够，还要面临一次生与死的抉择。

进了礼品屋，必须要付出代价，这是规则，谁都无法违背。

“客人请结账。”

清冷的女声再次响起。

碎片轻颤，镜面里射出一道黑影，飞快的扑向一旁的韩栩。

不知何时，记事本出现在韩栩的胸口上，书封绽放着淡淡的红光，鬼影顺着页面的缝隙钻了进去。

......

事后发生的一切，韩栩一无所知

意识消弭以后，世界陷入了寂静的黑暗，思想浑噩的沉沦着，直到...

一张美丽的脸孔迎面扑来。

“啊！”

双眼睁大，韩栩猛然惊醒，随后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粉色的毛毛虫布偶。

“我...我没死？”

双腿酸胀，四肢发凉，身体状况非常糟糕，但离死还相差甚远，韩栩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缓缓将身子坐直。

面色渐渐凝重起来，他开始回忆脑海中最后的一段画面。

毛毛虫布偶是车内的挂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确实没死，还回到了现实。

“可明明...”

心脏都被捅穿，怎么可能还活着？韩栩想到这里，赶紧低头看向胸口。

“那只手，确实刺穿了我的心脏。”

心口部位残留着大片血渍，寸衫被破开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洞口。

“但我的心脏还在跳动。”

不需要仔细检查，光凭‘砰砰’如擂鼓的心跳，韩栩便能判断出自己的身体情况。

喜悦过后，疑窦丛生。

他为什么没死？失去意识后发生了什么？

脑袋有些胀痛，韩栩暂时停下思考，一切的答案都隐藏在礼品屋，唯有下次返回梦乐园才有机会探寻。

“糜香和刘猛呢？”拉了拉车门，发现被锁死，新同事似乎把他独自留在了车上。

“指骨没了，鬼镜也没带出来，死去活来一趟，都白折腾了。”苦笑一声，韩栩拿起睡前放在一旁的手机。

看了眼时间，入梦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出头，确认完时间，韩栩开始翻找糜香的电话号码。

“让我出来。”

忽然，一道飘忽的声音传入耳中。

“嗯？”

韩栩微微一惊，旋即想到什么，连忙具现出笔记本。

“鬼镜，是你吗？”

一团诡异的影子流转于封皮表面。

“让我出来。”

鬼镜的声音再次响起，韩栩顿时喜眉眼笑：“太好了，你竟然能跟着我一起回来，快说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回应，鬼镜似乎受到了某种限制，只会绕着笔记本的封皮团团转

“不对劲，怎么感觉没有之前灵动了。”

皱了皱眉，韩栩一时有点摸不清头脑：“难道是因为受伤太重，所以能力衰退？也对，毕竟整面镜子都碎成了玻璃渣。”

放下疑惑，韩栩思索片刻后拿起笔记本，果断发动第三项功能，唤灵。

鬼镜曾说过，召唤的提前是在笔记本上留下印记，眼下鬼镜不止是留有印记，整只鬼都留了下来。

随着诅咒发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笔记本抽离，韩栩的思维停滞了一瞬，随后鬼镜便从笔记本中消失不见。

封闭的内车掀起一阵细微的风浪，后视镜里突兀的多出一个五官模糊的影子。

影子默然无声，显得极为诡异。

若是让患有心脏病的人见到这一幕，当即就要猝死。

“看来我的判断是对的，鬼镜的伤势太重，失去了自我意识。”

韩栩心无波澜，对鬼怪的存在已经习以为常，而且通过唤灵召唤的员工，必须为他效力，这是笔记本的规则。

“打开车门。”韩栩对鬼镜下达第一项指令。

后视镜中，黑影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咔嗒’下一秒，车门自动解锁。

“牛啊！”

韩栩一脸振奋的握了握拳，能够影响物质，说明鬼镜是鬼，而绝大多数的噩梦行者只有灵。

从此刻开始，他才算真正有了对抗鬼怪的力量。

“韩栩，你醒了？”

刚走下车，远处便传来糜香惊喜的声音。

韩栩连忙扣紧外套，以免两人看到他胸口的血迹。

新同事正快步朝这边赶来，只不过刘猛的表情稍显尴尬。

“你们...”

韩栩的嘴角不禁抽搐，两人手里各自拿着一杯奶茶，这就算了，最过分的是没有帮他带。

“咳。”糜香若无其事的侧了侧身子，把韩栩看向奶茶的视线挡住。

然后苦口婆心的道：“韩栩，不是我说你，太莽撞了！干我们这一行，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以后做任何决定，都不可以意气用事，万一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我怎么跟黄队交代？”

末尾，补了一句：“对了，有没有收获？”

“嗯，带回来一只噩梦。”

“韩哥，我给你带的奶茶，您趁热喝。”刘猛赶紧把手里尚未开封的奶茶奉上。

“真的假的啊？”

小嘴微启，糜香有些不可置信：“噩梦行者驾驭噩梦，至少要喂食一到三个月的负面情绪，所以才会设立三个月的培训时长，现在你告诉我，一个小时，你赤手空拳搞定一只噩梦。韩栩，不是我不愿意相信，只是你吹牛也要有个限度吧？”

“你说什么？协会提供负面情绪？”

“对啊，这是协会的福利之一，噩梦行者每个月可以领取三份，用于拉进与噩梦的好感度。”

“你怎么不早说…”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原来小丑只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