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古大陆没有圆月，只有半月。”

秦夜站在桂花树梢上，看了一眼天空上挂着的半月说道。

陈芙蕖微微低头，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一直挂着恬静的笑容，轻声道：“会有的，他说等月亮变成圆的了就会来找我，到时我们一起归隐，远离外边的所有纷争。”

“他应该是在骗你，荒古大陆只是一处封闭的秘境或者说是小世界，天上所谓的月亮只是秘境外的一处月牙状的寒潭所折射出的虚影罢了。”

秦夜知道此处只是一个幻境，应该和那轮血月有关，所以也不怕有些话被传了出去。

陈芙蕖抬头，眼神凶狠的看向树梢上站着的秦夜，冷声道：“休要胡说，你这言论若传到至尊耳中，他定一剑斩了你。”

秦夜看着和陈青鸾模样相像，连生气时的神态都差不多的女子笑了起来。

原来她肚里现在怀的是陈青鸾，也就是说这个时候是两百多年前，自己还是至尊。

秦夜笑道：“至尊就算听到也不会斩我。”

陈芙蕖回过头没再看秦夜，轻声说道：“你走吧，不然就算至尊不斩你，他也会斩了你。”

“他？看这情形，你怕是等不到他了。”

“他会来的，我十六岁下山历练时第一次遇到他，那时他还只是一个纳星境的小修士，当时我已经月相圆满，自然而然不会注意到他，可从那天开始，他就一直出现在我身边，甚至我回了神山，他跟着他师傅来神山拜访山主，他每天都会想方设法的上竹林峰找我，可每次都会被师傅设在竹林峰的禁止摊开。”

“我是女孩子，他天天这样来找我，师门好多人都笑话我，我又不能下山去找他见他，我就让师傅把禁止打开让他上来，好把话说清楚，可师傅说我是神山圣女，不可随便见男子，师傅没有打开禁止，只是出手打折了他师傅的一条胳膊，然后把他和他师傅一起扔出了神山。”

“师傅够猛，只是季殷没有阻止？”秦夜突然插话道。

陈芙蕖继续说道：“山主阻止了，可山主打不过我师傅，要不是天剑峰的无人师叔拦着，师傅怕是连山主的胳膊也卸了。”

陈芙蕖说着说着笑了起来，从她的话中可以感觉的到师傅对她的爱护和关心。

“他和他师傅被扔出神山之后，并没有离开，他一边照顾受伤的师傅，一边偷摸的往竹林峰跑，师傅把他扔过好几次，可第二天他照样会出现在竹林峰山脚下，慢慢的也没有人去在意他，就这样持续了半年多，突然他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出现，我问师傅，师傅说他师傅死了，他把他师傅葬在了离神山不远处的一个小山丘上，在给他师傅守墓。”

“那天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就坐起身修炼冰心诀可还是不管用。我鬼使神差的偷跑出去，那天晚上我站的远远的看着他跪在他师傅墓前哭，我听见他说是他连累的他师傅，他想把命还给他师傅，在他拔剑的时候我出现阻止了他，他突然抱住我哭，一直哭一直哭。”

“或许是他的哭声把师傅引来了吧，正好看见他抱着我哭，从不对小辈出手的师傅第一次把剑指向了他，我挡在了他的身前让师傅别杀他，师傅让我回竹林峰，我没同意，这时山主和几位峰主长老也出现了，看到他抱着我，山主说我无德不配做神山圣女，可师傅再厉害一个人也打不过他们几个，师傅做出了妥协，让我回竹林峰，至于圣女之位就让山主收回去。”

“看来你并没有听你师傅的话，而是选择跟他来到了这里。”秦夜说道。

“是啊，我没有听师傅的话，选择了跟他离开，我觉得是我对不起他，所以事事都想依着他，师傅说他是骗我的，可我不相信，我觉得师傅就是想让我做圣女，去和圣子季宏争山主之位。”

季宏？秦夜没有听过，想必也只是个普通人吧，不然陈青鸾怎么会成为山主。

秦夜从树梢上跳了下来，看到了桂花树后搭着一个小木屋，旁边还围着篱笆种着一些青菜，想必眼前的女子离开神山后就一直生活在这吧。

“他那么不遗余力的追到你，那他现在了，怎么会留你一人在此？”秦夜问道。

陈芙蕖笑笑，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我还以为你会问师傅为什么会放我跟他走，我师父日曜中期，神山无一人是她对手，她如不放我走我也走不了。”

秦夜摇了摇头，拿脚踢了踢桂花树，不以为然的说道：“不重要不是吗？再说我也不关心。”

然后看着眼前女子的肚子说道：“你很爱她？”

陈芙蕖低下头，很是温柔的看着自己的肚子，温柔的说道：“这是他的孩子，我自然很是喜欢，镇上的接生婆说了，这两天就会出生，等他来了，让他给孩子取个很好听的名字。”

“叫青鸾吧。”秦夜说道，“传说这世上有一种鸟叫青鸾，青鸾是为爱情而生的鸟，它们一生都在找寻着另一只青鸾，传说青鸾有世上最美妙的声音，或许你可以让青鸾给他带话，让他来桂花树下寻你。”

“他很快就会来了，青鸾虽然很好听，寓意虽也很好，但却听着有种心酸和凄苦，还是等他来了再取名，孩子的名字总得让父亲取吧？”陈芙蕖温柔的笑着，眼中满是希望。

说罢她抬头看向空中的半月，问道：“你说怎么才能让半月变圆？”

“青鸾是为爱而生的鸟，它们一生都在寻找另一只青鸾……”

陈芙蕖打断了秦夜的话，“你刚说过了，我也说了，名字等他来了取。”

秦夜笑笑，继续说道：“可这世上只有一直青鸾，传说天地中孕育出一只青鸾，美丽优雅却无法发出声音，它孤独寂寞，因为它从来没有发现它的同类，别的鸟类羡慕的眼光没有增添它的光环，反而加深了它的寂寞。”

“直到有一天它遇见了凤和凰，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于是它开始寻找另一只青鸾，它飞过高山，越过大海，飞过沙漠，穿过城市，可它始终没有找到和它一样的鸟类。”

“精疲力尽时它落在了一户人家的窗户上，对着窗有一面镜子，青鸾的眼睛一亮，它看见了一只和它一模一样的鸟，正用热切的眼光望着它！另外的一只青鸾！它终于找到它！”

陈芙蕖怔怔的看着秦夜，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随即一股决然浮现在脸上，然后转身朝着木屋走去，临近木屋前朝着身后的秦夜说道：

“我明白你说这话的意思，可我叫陈芙蕖，不是青鸾，青鸾有它的传说，可我陈芙蕖有自己的活法，我陈芙蕖对不起了师傅一次，我不会再对不起师傅第二次跑去再找他。”

“你既然说荒古大陆的月亮只是域外的一处月牙寒潭所折射，那我陈芙蕖今夜就补齐这半个月亮。”

陈芙蕖说完，推开木屋走了进去。

没多久，里面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哇…哇…哇……”

紧接着身着血染红衣的陈芙蕖冲破屋顶凌空飞了出来，她满含眼泪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哇哇大哭刚出生的婴儿，随即手指凌空点向婴儿，她的额头射出一条血线连在了婴儿的额头上，然后她抬起头大声吼道：

“既然没圆月，那我陈芙蕖补上！”

说罢她释放月相，和天空的那轮半月向辉映，从秦夜的方向望去正好一轮圆月挂在天空。

“何必了？”秦夜轻声道。

陈芙蕖没有说话，她开始燃烧神魂想强行突破到日曜境，然后以日曜境修为把自己的月相托举到那轮半月处补齐它。

陈芙蕖的身体开始崩溃，月相境之上虽然就是日曜境，但两者之间却是云泥之别，不是随随便便突破那么简单，月相入日曜万不存一，除了至尊，日曜已是荒古大陆巅峰实力。

“停下吧，你不可能成功。”秦夜出声制止道。

“青鸾停下了吗？”

秦夜无言，只是叹了口气。

陈芙蕖的身体终究没抗下来彻底崩溃，鲜血染红了整个夜空，一丝血线还连在木屋内婴儿的额头上，婴儿双眼尽是血红，血色夜空下，婴儿的哭声显得是那么的孤寂。

秦夜听着哭声微微皱眉，挥手斩向那条血线。

“不要…不要……”

秦夜看着空中陈芙蕖的神魂停下了手。

陈芙蕖看着自己所剩无几马上就要消散的神魂，黯然说道：“芙蕖怕是见不到他了，但芙蕖消散前还想看一眼圆月。”说罢，看向秦夜的眼神透出一丝乞求。

秦夜想到了陈青鸾的月相，手指一弹，洒落在地的鲜血开始朝着天空汇集，凝聚出了一轮血色圆月挂在夜空之下，正好挡住了那轮半月。

陈芙蕖痴痴的看着血色圆月，喃喃道：“这就是圆月吗？好美，圆月出现了，那你了？来了吗？”

陈芙蕖说罢转过身再没看那轮圆月一眼，看了看木屋看了看还在啼哭的婴儿，最后看了眼自己种的小青菜笑了起来，笑容跟她刚下山历练时的笑容一样，都是那样的纯粹，无忧无虑没有任何的烦恼。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骗我，可我一直不相信，到现在我也不相信他是骗我的，我相信他会来的，他说过等月亮变圆就回来，可我马上要消散已经等不到了，可我的孩子将会把今夜牢牢记住，带着今夜的圆月去找她的父亲。”

陈芙蕖说罢，神魂冲向了血月，然后和血月融合在了一起，血月顺着那丝血线印照在了婴儿神魂出。

“有劳至尊让孩子活过今晚，明日我师傅自会前来带走她，最后谢谢至尊的这轮圆月，是芙蕖今生见过最美的景色。”

陈芙蕖说完，神魂跟着血月一同消散，屋内的婴儿也没了哭声晕了过去。

至尊？

秦夜疑惑。

秦夜走近木屋看到了屋内挂着一副他的画像，然后转身看向梳妆台上的那面铜镜，铜镜中出现的是他本来的容貌，秦夜笑了笑，对着镜子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

随后走向床上的婴儿，打出一道世界之力护住了她的神魂，有了世界之力她应该无碍。

秦夜做完后翘着腿躺在了床上，然后伸手弹了弹婴儿的脸颊，嘲笑道：“皱巴巴的真难看。”

婴儿脸上痛苦的表情随着秦夜的弹弄也舒展开来。

昏睡中的婴儿伸手抱住了秦夜的手指头，光秃秃的嘴巴一张一合的，秦夜笑了笑，世界之力凝聚出一枚果子，他拿在婴儿的嘴边一捏，果汁滴进了她的嘴里。

夜晚很快过去，骄阳从东边升起。

清晨的院子内突然出现一位宫装女子，看着散落在院内各处的东西，眼中闪过一丝杀气，随即轻轻的叹息一声。

秦夜推开门走了出来，宫装女子转身看了过来，看到秦夜后满脸惊愕，没想到至尊会在此，宫装女子赶紧俯身行礼：“汐月不知至尊在此，还望至尊恕罪。”

秦夜不耐烦的挥手说道：“虚礼就免了，你师傅当年还是死在我手上了。”

汐月淡然道：“至尊路上只论生死不论其他。”

秦夜嘴角一扯，嘲讽道：“至尊路你师父还不配，他只是我修行路上的一个路人甲。”

汐月没有再去反驳，秦夜继续说道：“她叫陈青鸾，取名青鸾是让她孤傲一生，别跟她娘亲一样是个废物。”

秦夜说罢，元神开始回归身体，最后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她等的男人是谁？”

“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