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幼柔和江何安交换了祖籍姓名、生辰八字。
江何安的相亲对象,唐家家主唐璃月,比江何安大一月有余,可用姐弟相称。
二人约定,明日在凌烟郡天下居饭庄见面。
王婆和左美梦,大失所望地逃走了。
江何安对于左美梦,并没有什么恶感,她只是没能摆正自己的位置。
但左美梦离开的方向,竟飘着的一枚灰色符箓,让江何安觉得晦气。
“不沾就好。”
……
真君府邸、仙尊后人、国色天香的小侍女……
关于江丹师相亲的消息,被冠以各种离谱的标题,在凌烟郡疯传。
然后传回更离谱的谣言。
“那位唐家主的美貌,竟然能让绝美的画妖,羞愧地躲回画里不出来!
所以这世间,再也见不到画妖了!”
“唐家财力雄厚,拉车的不是马匹,而是灵兽!”
“唐家的奴仆,各个都是白幼柔姑娘那样的大美人!
不仅容貌倾国倾城,而且修为深不可测!”
“唐家麾下的炼丹师,最低都是三品!”
面对这些谣言,江何安一笑置之。
传谣的人中,有嫉妒捧杀的;有闲聊时,为了成为焦点,佯装知道内情,信口雌黄的。
江何安被疯狂八卦,连带着在现场的高陆杰,都成了郡衙里最受欢迎的人。
同班房的差役,都带着酒、菜上他家,想聊出点内情。
高陆杰对此心不在焉,江何安娶得好,他当然高兴,但现在,他的心里,只有撞花楼的艾和美姑娘。
他越来越相信,艾姑娘这辈子,只发出去过三份定情信物,那俩都是渣男,背叛了艾姑娘。
“我的和美,虽身在勾栏,但冰清玉洁!”
……
江何安被富婆看上了。
凌烟郡这一夜,不知多少黄花闺女,哭湿了枕头。
……
月明星稀。
打更人的锣,敲了四下,一慢三快。
江何安换上一套紧身黑色劲装。
这种衣服,就像总是任务失败的潜入搜查官,常穿的那种。
他施展武技“隐身”,然后化作一抹流光,一个念头,便闪到了三十里外的白马河。
白马河岸,种着两排桑树。
这里的水流并不湍急,却总是散发着一种阴森诡异的气氛,桑树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像是看不见的鬼怪,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这条河,最近闹鬼闹得很厉害。
但捉鬼,并不是江何安此行的目的。
白马河下,有一株极为罕见的炼丹材料,将在近期成熟。
癸水火灵叶,只生长在阴气极重的河底的火属性叶片,由红树结成。
江何安的武道品阶,已经卡住很久了,如果能得到这片火灵叶,炼制丹药助力突破,多是一件美事。
但天材地宝出世,必将造成天地异象,引来凌烟郡四周修士的关注。
江何安潜入水底,将一件法宝“感热石”丢到那棵红树旁边。
只要他神念一动,就可以通过感热石,查看癸水火灵叶的成熟程度。
怎么躲开其他强者的关注,弄到火灵叶,还需谋划一番。
江何安从不与人冲突。
他不喜欢正面。
喜欢后面。
……
第二日上午,阳光明艳,暖风悠悠。
江氏丹堂没有开门,江何安睡了个日上三竿,然后收拾一番,跨上租来的骏马,前往天下居。
一路上,街坊邻居看见江何安,纷纷出言打趣。
“新郎官来喽!”
“江哥哥要娶媳妇喽!”
“江丹师,恭喜恭喜!
何时备孕?
可否有意,与犬子订个娃娃亲?”
江何安感到很尴尬。
他一直觉得,男人在被催婚、起哄、闹婚的时候,像个猴。
这导致他压制了好多年的社恐,又犯了,只好像尊泥塑一般,保持僵笑、拱手回礼。
到了天下居前,店小二一个上来牵马,一个上来引江何安,去楼顶价格最高的那间包厢。
这还是江何安第一次来天下居,白幼柔已经付了钱,包下了整栋饭庄。
这导致这场全郡城关注的相亲,吃瓜群众竟不能第一时间直击现场,不得不说是一场憾事。
等候不久,唐家人快要进城了。
凌烟郡城的吃瓜群众们,翘首期盼,但最初等来的,并不是唐家的车辇,而是一队骑着大马、横冲直撞的差役。
“城中诸位!
郡城府急令!
速速退到路边!”
“请各位配合!
被猛兽撞伤,断手断脚,痛苦的是自己!”
“街边小贩,立刻收摊!
让出位置!”
凌烟郡城是用磨平的大块青石,铺的城内道路,马匹一跑,不至于尘土满天飞扬。
江何安也听见了外头的动静,来到窗边。
西城门至天下居的这段路,属于主干道,修建得相当奢华,是整个江南道财力的排面之一,宽近十五丈。
平日里,川流不息的人马车辇,现在被劝返一空。
整条大路空空荡荡。
“猛兽?
凌烟山里的野猪、野狼,再凶猛都不够修士杀的,什么兽类能让郡衙紧张成这样?
莫非,是未被驯化的灵兽?
品阶太高,确实危险。”
江何安怕高陆杰当差的时候,被灵兽一脚踹死。
“但听差役的意思,猛兽要进城?
这是什么情况?
可别耽误了唐姑娘。”
江何安正担心着,大地忽然震颤起来。
仔细感受,不是地震,而是一群某种超凡重物,脚步砸落大地,引发的威势!
唐家车辇进城了!
拉车的九只猛兽,羊头、狼蹄、圆头,身有五彩、形如麝鹿、末有龙尾,肩高一丈二、祥云缭绕。
麒麟!
差役口中的猛兽,竟是麒麟!
九麟拉撵!
唐家财力,竟恐怖如斯!
无论是造谣的,还是被造谣的,都发现自己错了。
真相比谣言更夸张,更离谱!
贫穷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
灵兽拉车?
瑞兽拉车!
它们每踏一步,凌烟郡城便震颤一下,若不是城内有阵法守护,民众的木楼、砖房,恐怕早就被震塌了。
窗旁的江何安,倒吸一口凉气。
“有钱人真会玩。”
江何安坐回桌旁,变得越来越紧张。
他前世是个宅男,性格是那种不熟的时候很腼腆,熟了之后骚断腿的人。
这一世,也没经历什么亲密关系,对情情爱爱之事毫无经验。
甚至没有多少,跟同龄姑娘深入交流的经验。
马上就要跟唐姑娘,深入浅出地交流,江何安授人以柄,唐姑娘涌泉相报,尽量知根知底最好,万一对方深不可测,江何安表示压力很大。
一紧张,就会抖腿。
越抖越厉害,江何安的右腿像踩了台缝纫机,贼有节奏感。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唐家车辇到了天下居,白幼柔扶家主下车。
凌烟郡城无数双眼睛,望向这位初来乍到,就造出大场面的美人。
唐璃月出现了。
可惜,脸戴纱巾。
不可惜,身材绝美。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绝世而独立。
凌烟郡城里,暗恋江丹师的姑娘们,此刻正经历绝望。
几分钟前,还有姑娘心中不服,也有姑娘抱着侥幸心理,直到九麟拉撵、唐璃月下车,她们才明白,自己到底面临的,是何等恐怖的竞争对手。
唐璃月步态优雅,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转眼便轻盈地上了楼。
白幼柔打开门。
江何安还在桌旁“哒哒哒”地踩缝纫机。
带着桌子一起震。
“咚咚哐哐……”
江何安社恐犯了,太紧张,张着嘴,说不出话。
白幼柔莫名其妙,心想:“这江公子昨日还很正常,怎么今日看见倾国佳人,就不会说话了?
别耽误神主正事!”
她在唐璃月背后,疯狂暗示:“说话啊!
‘你好’!
会不会?”
江何安:“阿巴阿巴。”
江何安的右腿:“哒哒哒,哒哒。”
桌子:“咚哐咚哐咚咚哐。”
相亲现场成了社死现场。
一度非常尴尬。
反倒是唐璃月温婉一笑,先开了口:“没想到,江公子对音律和鼓点,居然颇有研究。”
唐璃月善解人意,让江何安的紧张感消退,渐渐恢复了语言功能:“啊对对对!”
唐璃月气质超然,仅仅一眼,就让江何安不禁痴了。
一见钟情,见色起意。
江何安不再抖腿,但另一条腿又升上去了。
他怕被看见,赶紧换了个坐姿。
江何安就这么在一见钟情的姑娘面前,藏棒棒。
看他压下去之后,唐璃月说:“这位江公子,我曾见过的。”
唐璃月是御姐声线,说话声音极美,婉转百媚,令人听着酥酥麻麻。
“又升起来了……”
江何安赶忙问:“巴蜀至江南四千余里,不知唐姑娘何曾见过我?”
唐璃月抿笑,说:“去年春,我来江南赏景,在凌烟河上泛舟游玩,恰巧遇到弟弟在河边收草药,满心倾慕。
躲在藕花丛中,看了一天,回去后朝思暮想,尽是弟弟的身影。”
江何安说:“唐姑娘可别这么说,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若成亲,对夫家,可有要求?”
唐璃月答:“不敢。
你是我心尖上的人,能与你在一起,已是我修来的福分。
一定要提要求,我只求能尽快完婚。”
江何安只觉得,自己简直是天上地下最幸福的人。
但他没有被幸福冲昏头脑。
“这事总感觉不太对劲啊……
玉面萧郎千千万,她缘何只看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