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孟氏那话说的极其伤人，傅芒愣了愣，随之就笑，“奶奶，日后都要一起生活的。”

冯涂和傅菁菁既然已经打好算盘，肯定是要留下的，与其等她们在出幺蛾子，不如直接做个好人，给她们留下。

而孟氏没想到这层，她就瞪了眼冯涂，话里话外都是寒心，“你忘了她们为什么会被送走？”

“若不是你父亲回来的及时，你怕是要饿死在柴房。”

人说继母狠心，孟氏打小就自己带着傅芒，不让冯涂接触，也是怕傅芒小小年纪，受了委屈。

可没想到，千防万防，没防到傅芒十八了，她冯涂还敢下手，自己就这么一个心肝子，若是，若是当真没了，那可怎么办。

傅芒顿了顿，最近这些年一直忙于傅家的生意，对于刚来到这个世界的记忆，已经不怎么清楚了。

不过她也晓得，孟氏是为自己不平，所以她向来敬重这个祖母，这时候就附在孟氏耳边，轻声细语。

“奶奶，父亲夹在中间，会很难做。”

傅芒现在是家里隐形的顶梁柱，而傅天方也没表示同意或者不同意，孟氏张了张嘴，有心想再怼冯涂几句，到底没出声。

翠翠撇撇嘴，招呼着两个干杂活的小姐妹，去收拾房间去了，隐约的，还能听到三个小丫头低头轻语的声音。

“这就是二小姐啊，长的一点都不好看。”

“就是，怪不得不在家里呢，要我是老爷，我也只要大小姐。”

“好啦好啦，大小姐说了，不要我们掺和到这里边，说二小姐只是出去养病。”

“大小姐肯定是顾着二小姐的面子，整个徽州城都知道，老爷和前夫人只有大小姐一个闺女。”

“就是就是。”

……

傅菁菁垂下的面色苍白，往日里对于傅芒的恨意，在崇县那个小地方被磨的越来越淡。

反之而来的，是蹉跎一生的惶恐，她才十多岁，见过繁华世界，徒然被塞在那样破落的地方，着实不甘心。

那股子不甘心，渐渐的又转化成对冯涂的埋怨，傅菁菁埋怨自己母亲为什么留不住傅天方的心。

既然照顾不好，为什么还要生下自己，父亲给自己存的钱，母亲为什么要霸着不给，难道她又要打算接济外婆家。

傅菁菁内心里的阴暗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沉默，她在崇县待了五年，然后每天怂恿着冯涂。

她晓得自己母亲，头发长见识短，没什么本事，耳根子也软，果不其然，不到一个月。

冯涂咬咬牙，收拾了两件衣服，这边就拦了汽车，一路上心神恍惚的回到徽州城。

傅菁菁要说学业上没天赋，可在歪门邪道上，颇有几分怪才，路上她就同冯涂合计。

如何使计才能留下，冯涂抿抿嘴，她从来不晓得自己闺女的心思，往日里的傅菁菁不常和她说话。

冯涂也晓得，自己的出身，傅菁菁是看不起她的，可那又怎样，自己还是她的母亲。

而且傅菁菁有一句话说的对，在傅家不管受多少委屈，只要能留下，她冯涂还是傅夫人。

陈真在餐厅外头，敲了敲玻璃门，眼见着几人回头，就冲着傅芒点了点头。

孟氏晓得傅芒平日里工作多，这边就拉着孙女的手，仔细的嘱咐她注意身体。

傅芒帮着孟氏把对襟的外套扣好，笑着答应，然后一转身，跟还坐着的傅天方汇报情况。

“父亲，银行的准备工作大体已经完成，还有几个小细节需要你去核对。”

傅天方本来揉着额间闭目养神，闻言就睁眼，他生的俊秀，这些年，又有傅芒搜寻的好东西养着，这时候从椅子上坐起来，挺拔的后背，和一丝不苟的发型，都散发着中年男人的魅力。

“关于商会那边？”

两人边走边说，傅芒落后于傅天方后边半步，这也是傅家自小的教养，徽州城无数的商家，都曾说过。

傅芒是个很知礼的姑娘。

“嗯，银行定于后天开业，如果没有城里大户的支持，恐怕第一天的业绩撑不起来。”

“这是一方面，还有人员安排的问题，陈真那边招了柜员和经理，可头两个月的盘点落实不下来。”

傅天方抿着嘴听傅芒一字一句的解释，这边刚走到冯涂和傅菁菁身边，就被那个苍老的女人拽着胳膊。

“老爷，让菁菁去帮忙吧。”

傅天方皱皱眉，把胳膊从冯涂手里抽出来，傅芒也没说话，看冯涂紧张里又带着得意的神色。

“老爷，你不知道，菁菁可聪明了，我们能回来傅家，都是她……”

冯涂说话说到一半，被傅菁菁从后头拉住胳膊，小姑娘脸涨的通红，她晓得冯涂是好意。

可傅菁菁那些做法根本拿不上台面，若是当真被母亲爆出来，可不是更丢脸。

“父亲，母亲说的话您不要放在心上，我，我什么都不懂，就不去给添乱了。”

自傅芒吐口让傅菁菁和冯涂留下，傅菁菁自觉把自己当成傅家的二小姐，这时候说话都文绉绉的了。

而冯涂呢，她不敢明目张胆的说傅天方，可敢说傅菁菁啊，这边就暗自瞪了瞪自己的闺女。

“说什么呢，你可是上过学堂的，银行不就是要算数法么，自己家的生意，你去帮帮忙怎么了。”

傅芒和傅天方神色晦暗，两人顾着情面，都没张嘴，倒是孟氏，推着傅芒和傅天方出去，一边回头语气清淡。

“上了两年学堂，学业不怎么样，倒是学会污蔑亲姐姐。”

陈真站在院子里，看傅芒和傅天方讨论开业细节，而身后，冯涂看着他那张脸，神色恍然。

傅家没有前院后院，冯涂和傅菁菁被安排在西边的小楼里，双层复式的设计，房门口挂着水晶珠帘，有人走过，就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

冯涂在门口四处看了看，眼见无人，关上门就开始骂起傅菁菁不争气。

“我今个在餐厅为什么说那番话，不还是为你的将来打算么，你说说你，身为傅家二小姐，这么些年不在徽州城，就算想说婆家，不也得让人知道你这么号人吗。”

傅菁菁翘着二郎腿，手指惦着桌子上的葡萄，闻言就翻了翻白眼，“你想的倒好，咱们刚回来，能留在傅家都不容易，还去工作。”

“你以为傅芒会让我插手家里的生意，哼，她巴不得我什么都不懂，这样好任她摆布。”

冯涂晓得这一层，就坐在自家闺女身边，苦大仇深的模样，“那你说怎么办，我后半辈子都指望你呢，你可得找个有钱的婆家。”

傅菁菁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放心，我可不像你，窝窝囊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