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的清高,面对实力时,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有多少人是真清高,敢于拿着自己脑袋对抗刀剑。
事实证明,起码陈御医不是。
他在所有的御医们面前认怂了。
面对梁永安的狡猾和萧敬的阴狠,很快就放弃了清高,命留着才有清高。
当陈御医迎着众御医幸灾乐祸的目光捣药时,所有御医都明白了自己的位置。
平时给皇亲国戚医治时,高接远迎,用不到你的时候,在实权者面前你就是个屁。
在御医们卖力的劳作下,黄花蒿被粉碎与蒙汗药熬成汁过滤后得到乙醚混合,放在大火上蒸煮。
一滴滴青蒿素顺着竹筒汇集在晶莹剔透的玉碗中。
梁永安捧着碗笑了,这青蒿素纯度虽还有欠缺,但足以治疗公主的疟疾。
“老梁别傻乐,药炼的如何?”
朱厚照亲自烧火,脸上被烟熏黑漆漆的,只能看到一嘴的小白牙和一双眼睛充满期盼的看着梁永安。
“根据我师兄秘籍上所些,应该是炼成了。”
梁永安捧着玉碗朝着朱厚照傻笑。
“这就炼成了?”
御医们长舒一口气,上了年纪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终于有机会敲敲腰捶捶腿。
有年轻的御医,不知道是觉得委屈还是高兴,对着泛起了鱼肚白的长空,痛哭流涕。
“可这黄花蒿加蒙汗药蒸成水就能医疟疾?”
当了一辈子御医的老御医们,想破脑袋,不知道把《本草纲目》心中倒背了多少遍,也没想明白就这...有用?
“那还等什么,老梁赶紧去医我皇妹啊,父皇和母后守在我皇妹身边一夜未眠,就等着你药呢。”
朱厚照不由分说,拉着梁永安就走。
干一夜活的御医们,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使出最后的力气紧跟其后。
这时候了可不能落下,万一能医好,圣上肯定龙颜大悦少不了赏赐,吃不上肉能跟着喝点汤也行啊。
弘治皇帝本来身体就不好,加上守在女儿床前一夜未眠,精神显得十分萎靡。
当听到寝宫外传来,太子高声呼喊时,一跃而起,也顾上教训这孽子不懂礼数,披着衣服走出宫门。
宫门外跪满了人,当先是朱厚照和梁永安。
“药炼好了?”
弘治皇帝一眼就看到了梁永安双手捧在胸前的玉碗,一夜的疲惫一扫而光。
“陛下,药已炼成,请公主殿下服药。”
梁永安双手端着玉碗高高举过头顶。
“哈哈哈,永安啊,你真是朕的...”
“慢着,臣有话说。”
没等弘治皇帝说完,陈御医突然越众而出,跪在了弘治皇帝面前道:“陛下,臣忍辱负重,亲自捣药参与了梁大人炼药的整个过程,臣敢拿性命担保,梁大人这药医不好公主之病。”
谁也想不到,陈御医在这个时候会突然来这么一手。
他是豁出去了,圣上面前你萧敬,梁永安能拿我怎样,只要证明这药医不好公主的病,你梁永安就是骗子,到时候看你怎么死。
“大胆!君前无戏言,陈御医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萧敬怒了,原以为这老家伙已经服软,没想到这老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圣上面前突然跳出来将了一军。
这药万一真不管用,这老家伙指定要参自己一本,与梁永安沆瀣一气同流合污。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来人,给咱家绑了。”
“慢着。”弘治皇帝脸色相当难看。
陈御医毕竟当了多年的首席御医,医术弘治皇帝是了解的,既然敢拿性命担保,说明有一定把握,这让弘治皇帝有些犹豫。
毕竟是自己亲生女儿,马虎不得。
“你且说说有何证据。”弘治皇帝道。
陈御医瞪了一眼旁边一脸无所谓的梁永安和一副要吃自己的萧敬,轻蔑一笑的道:“陛下,梁大人的药并不复杂,医理臣就不说了,但臣行医几十年,臣敢保证这就是一碗毒药。”
陈御医指着梁永安手中的玉碗道。
弘治皇帝微微点头,看向梁永安:“永安,你有什么可说的吗?”
“臣无话可说。”梁永安平静的道。
“老梁,什么时候了你不是最能说吗?怎么能不说啊。”
朱厚照替梁永安着急,他相信梁永安,不信梁永安会拿毒药害自己的皇妹。
“臣确实无话可说,臣说什么陛下也不会相信,只有让公主服下,是毒药还是救命药自然便知。”
梁永安少有的严肃,面对诽谤质疑,说什么的都是废话,只有拿事实说话,才能打脸那些诽谤者。
弘治皇帝又微微点头,两边说的都有道理,不管是毒药还是救命药,真不敢拿女儿的命开玩笑。
正在弘治皇帝为难之际,梁永安朗声道:“陛下,不用为难,既然是臣炼的药,臣愿意为公主试药。”
“老梁...”朱厚照一把拉住梁永安的胳膊,他眼巴巴看着梁永安,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不是应该阻止梁永安,一边是兄弟一边是妹妹,他很为难。
“哼,小骗子少假惺惺,事到如今还敢欺瞒陛下和太子殿下,老夫赌你不敢喝。”
陈御医对弘治皇帝拱手道:“陛下,骗子是不敢喝毒药的,请陛下严惩骗子还老臣及所有御医一个公道。”
“请陛下严惩骗子还臣公道。”
一众御医发现事情竟然被陈御医一力扭转,还是跟着陈大人有饭吃啊。
“这...”
弘治皇帝想到了梁达,毕竟那是朕的肱骨之臣,为国尽忠征战在外,朕对他的儿子这样好吗?
“陛下,您看好了。”
梁永安用力甩开朱厚照的手,双手捧着碗一口气喝干了玉碗中的药水。
众目睽睽之下,梁永安不顾弘治皇帝就在眼前,起身昂首阔步走到陈御医面前,冷笑道:“陈御医你还满意吗?”
陈御医完全被梁永安骇人气势吓到,身体后仰小眼睛快速的眨着,这小骗子疯了。
“陛下,就算喝不死人,但也绝对不可能医好公主的病,臣拿性命担保。”
陈御医害怕梁永安真会咬自己,拿膝盖当脚爬到弘治皇帝脚下:“陛下,这小骗子疯了,陛下救命啊。”
“哼。”弘治皇帝一拂袍袖甩开陈御医,对着萧敬道:“萧伴伴,朕的东厂难道是摆设吗?”
“遵旨。”
萧敬笑了,笑的很灿烂却让陈御医冷彻心扉肝胆俱裂:“陛下饶命啊,臣句句实话啊,小骗子不可能医不好公主的。”
“陈御医你的话太多了。”
两个小太监饿狼般扑上来,一掌打在陈御医的后脖颈,然后像拖死狗一样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