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求利而来的富商离去。

大汗金帐内，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灯火摇曳间略显幽寂。

良久。

始毕可汗看了一眼面前金盏中盛放的雪盐，骤然问道。

“史蜀胡悉，你说，此物该如何处置？”

一旁。

一直躺靠在角落里的醉酒汉子缓缓睁眼，目中精光闪烁，不见一丝浑浊醉意。

其人身形消瘦却高大，肤色白皙。

不同于寻常粗犷胡子拉碴的突厥人，此人的胡须却是修剪地一丝不苟。

行止间自有韵味，哪怕醉酒之中也分外潇洒，不见丑态。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突厥之中负责和大隋互市贸易的史蜀胡悉。

始毕可汗的铁杆心腹，头号宠臣。

“可汗心里，不是早已经有了打算吗？”

史蜀胡悉嘴角挂着笑，不屑地瞥了一眼桌案的金盏。

雪盐？

真是有趣。

便是粉饰得再好，也不过是盐罢了。

始毕可汗顿时一阵大笑，伸手点着史蜀胡悉，面露感叹。

“知我者，史蜀胡悉也！”

笑罢。

始毕可汗笑容敛起，指着桌案的雪盐，神色平静地吩咐道。

“此事就交由你去办了。”

“正好大隋的使臣还未走，此物正好打发了他们。”

“如今大隋还是太强了，我们还是臣子，有了好东西，自然是要贡的。”

“他们最喜欢这种事了，不是吗？”

始毕可汗面容淡漠，眸中满是冷光。

史蜀胡悉微笑着颔首，抚胸一礼。

“如陛下所愿。”

“臣会利用好此物的。”

“大隋皇帝一向大方，只要我们哄得他高兴，最近那些逃到汗国的那些隋人，他会既往不咎的。”

........

大汗金帐不远处。

客帐之中。

史蜀胡悉拎着酒壶，缓缓而来。

在其身后，有一队仆从捧着美味的烤羊和众多突厥美食跟随而至。

还未走到帐门口。

史蜀胡悉脸便有着灿烂笑容展现，大声呼喊道。

“裴公，快出来！”

“我来找你喝酒了。”

“看看这次我给你拿了什么好东西？”

帐帘掀开，裴矩走了出来。

他这些时日依旧未走。

皇帝既然要求突厥出兵协助，那他作为臣子自然是要把事情都安排好才能回去。

两万骑兵可不是个小数目。

这里面的统帅，还有后勤诸多问题都是要理清楚弄明白的。

况且。

虽然始毕可汗大手一挥，说军械粮草自备。

但依照皇帝的性子，又怎么肯？

这般抠搜做法岂不是堕了天朝威风？

是以。

他的事情很多，也就是近些日子，他才理清了头绪。

“是史蜀胡悉兄弟啊。”

“来，快进来。”

裴矩招呼人进帐。

这位可是始毕可汗面前的红人。

其才能，便是裴矩这般老臣也很是佩服，二人私交也算不错。

很快。

二人进帐。

酒水摆下，烤羊诸多美食就绪。

不多时。

两人三言两语间便是数杯酒下肚。

史蜀胡悉的脸色肉眼可见地一副醉红，直接拉着裴矩的胳膊道。

“裴公。”

“今日我让你尝个好东西。”

说着。

史蜀胡悉冲一旁伺候的仆从示意了一下。

“把东西拿来。”

仆从旋即领命。

只见仆从取过一块尚显滚烫的烤羊排，而后又小心翼翼地从一金盏之中取过一物涂抹。

“贵人，请用。”

仆从手捧托盘，恭敬奉。

裴矩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扫了一眼旁边满脸笑意的史蜀胡悉，这才小心地咬了一口。

“嗯？”

“这滋味？”

裴矩细细品味了一会儿，察觉出不对，可一时间又说不来。

史蜀胡悉眼含笑意。

“裴公，味道是不是好许多？”

裴矩再次咬了一口，心头恍然，诧异道。

“嗯，倒是没有之前偶尔的苦涩了。”

史蜀胡悉也不言语，只是令人将一金盏呈。

“裴公，请看此物。”

史蜀胡悉将盖子掀开。

“这是？”

裴矩心中有了猜测，却不敢肯定。

史蜀胡悉也不卖关子。

“此物名为雪盐。”

“尝闻中原讲求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此物雪白无暇，咸味纯正，正是适合大隋皇帝陛下享用。”

裴矩心底一惊，面却不露声色。

“不知，此物是从何得来？”

要知道。

大隋早有定制，铁器是不准卖入草原的。

因此。

往年中原与突厥互市之中的重点除了茶与丝绸以外，便是这盐了。

草原虽有西海这等咸水湖，但因为技艺等原因，所产盐巴远不如中原品质佳。

但现在。

若是突厥有办法制出如此雪盐，那双方的地位便要异位了。

这由不得裴矩不担忧。

史蜀胡悉似是看出裴矩的担忧，便笑着开口解释道。

“裴公误会了。”

“此物不是突厥所产。”

“乃是近来有一西域富商献此物。”

“可汗有感此物珍贵，便想托裴公献与大隋皇帝陛下，以显突厥恭敬之心。”

裴矩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明悟。

看来是此前自己所说的百万隋军把这位始毕可汗吓到了。

也是。

自从前右骁卫将军长孙晟设计离间突厥，以至突厥内乱，分裂成东西两部。

大隋的威名便更甚了。

如今，大隋亮出臂膀，展现出赫赫武功。

这始毕可汗有如此反应也算是情理之中。

“原是如此。”

裴矩心头松了一口气，也没再打听关于雪盐的事，欣然应下。

“那老夫就代可汗陛下走一遭吧。”

这事能办。

扬威于国外，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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