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雍的心尖上像是渐渐开了朵莲花，清香四溢。

他很好。

虽然过程痛苦，但总算达到了目的。

金明芝想要将他扶起来。

却被李元雍躲过了。

他淡淡的道了句：“我身上脏。”

明明是陈述句，更是事实，可金明芝听着他仿佛事不关己的淡泊音调，总觉得心里有些酸。

一个即使到了这种不堪的境地，也会为人着想的人，又能坏到什么地步？

有些修养和素质是深入骨髓的本能。

他被人打到吐血，她只是觉得火候到了，试探够了，她该出场了，不能再让那些泄愤的人对他肆意妄为，可同情心大概……只有小指大小。

而他这般下意识的反应，反而让她对他有了一些改观。

不管他是不是那晚的杀手，他身世可怜是事实，眼下受人欺负也是事实。

也许他真的只是和那夜的杀手长了一双相似的眼睛，拥有一颗同样的泪痣而已。

然而，她爹金坤对她从小培养的狼性教育，也就只能让她感性这么几秒钟，就恢复了清醒。

“我五弟呢？他不是陪着你吗？”

“令弟看上了些软鞭，似乎想要买给你，只是挑花了眼。我见他实在太忙，便自己走了。”

“不是带了六个随从吗？怎么没人保护你？”

金明芝声音软软，眼神却清明理智，哪怕看着他的时候依然单纯可爱。

“令弟买了太多东西，每个人手上都抱满了，实在分身乏术。”

金明芝扶额。

金家男人，都是购物狂。

金明芝赶紧表示了歉意。

忽又听他轻声道了句——

“我也不过是随便逛逛，其实没什么想买的，只是没想到会遇到这些人。”

那声音中的悲哀和失落，想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

金明芝只觉得心脏似乎被人狠攥了下。

顿住了脚步。

“又是我挡了谁的路吧。”李元雍低叹。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明明与世无争，却依然被很多人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从小到大没受过任何委屈的金明芝，看着他这般寥落的神色，突然觉得有些酸楚。

他身上总带着这种忧郁的感觉。

像是一直都努力的寻求美好，做个向上向善的人，却总会被野心家打破，践踏摧残他。

“你没有。”金明芝坚定的告诉他，“你很好，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错的是他们。”

说罢，她不想让他再沉浸在这种悲痛中，扶着他直接上了马车。

“回府！”

“喏，四娘子。”

车上，李元雍看着对他已经放松不少的小姑娘，心中的那朵白莲，欣慰地静静绽放。

母族被灭，多年放逐，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强者会被忌惮，只有弱者才会被人同情爱护。

男人的示弱，尤其是像他这般才貌俱佳、身世凄惨、却始终自强宽厚的男人偶尔流露出的无助可怜，甚至比女人更容易达到目的。

他要让她……心疼他。

刚才上车的时候，周遭百姓指指点点，隐约能听见他们在谈论昨晚的事情。

直到现在马车都走了一段距离了，因为闹市里都是百姓，马车走得很慢，议论声不绝于耳。

李元雍心思一动，故意问她——

“我是不是个坏人？他们好像都很害怕我，讨厌我。”

金明芝本来在闭目养神，听到这句话，美眸睁开，看向他。

他神色黯然的靠窗而坐，偏头看向窗外，完美的侧脸线条精致好看，眼神却落寞忧郁。

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金明芝鼓励他，“不是的，你很好。”

“别人说什么，与你是什么样的人根本没关系。他们不认识你，也不了解你，只是妄加评论，泄私愤罢了，市井小民谈论高官贵人的轶事，都会有种莫名的兴奋，你不必理会。”

“是吗？”他不确定的问。

“是。”金明芝口吻坚定。

“在你眼里，我真的是个好人吗？”

李元雍突然转过头来，正色的看着她，好像是真的很认真的等她一个答复。

更好像是……无声的诱惑。

金明芝一时间愣在当场。

她总觉得有些奇奇怪怪的小情绪，可又抓不住，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他……

金明芝微微蹙了下眉，尽管心里并不是那么想，但还是坚定的告诉他，“嗯，你是个好人。”

李元雍终于满意的笑了。

“谢谢你。”

“没有，你真的很好。”

金明芝说出这句话后，脑中又是一阵诡异的疑惑。

她怎么好像在给自己洗脑？

……

不多时，马车终于顺利的到达了金府门前。

金坤的人办事效率很快，金府对门出门前看还是破破烂烂，如今已经焕然一新了。

金明芝瞧着，几乎能瞬间感觉到这座大宅十年前的庄严气派。

居住在这里的主人一定有非常辉煌的历史。

只可惜在权势的倾轧中，成为了牺牲品。

英雄枉死，总会让人觉得痛愤和遗憾。

而亲历这一切的李元雍呢？

金明芝偏头看去。

李元雍一向淡薄的神色中多了几分动容，他眼眶微红。

金明芝转过身去，故意去吩咐护卫做事，给他调整的空间。

良久后，他低沉的道了句：“谢谢。”

金明芝没说话。

在缅怀逝者的气氛中，一切客气热情都是不敬。

“进去吧。”

也许你舅舅的灵魂在等着你。

“嗯。”

李元雍点点头，面色严肃，郑重的拾级而上。

直到他走到了最后一层台阶，站在了朱红色的大门前，转身看向她。

“能否劳烦你请个大夫过来？”

他神态朗正自然，似乎在说一见很平常的事。

金明芝迟疑了下，还是吩咐旁边的短打护卫：“去把府医叫来。”

这意思就是——她就不过去了。

而后，她又客气的跟李元雍说：“六皇子，我两个弟弟还在街上，我得去寻他们，就不打扰了你休息了。”

李元雍一派理解，神色和睦，淡笑道，“好。”

心中却觉有趣。

小姑娘头脑清醒，不好掌控啊。

金坤是奸臣，权柄又大，府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遭遇大小暗杀，府医备得比仆人都多。

没一会儿工夫，就到了对门，还极神速的就给李元雍看好了，开了药方，又留下了几瓶药。

回去禀报金明芝。

“四娘子，他忍耐力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