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三章 无奈的嘴炮(1 / 1)朱七太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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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云看着这位在屋子里面撑伞的男人,他的脸上带着一种久在人上的倨傲,以及一种终为炮灰的强大既视感。

他是来送死的,林溪云确信这一点。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很强,而且这把伞的形制也极度奇怪。它甚至不是由一整块油布所包裹,而是由足足九片,颜色、大小甚至三个角的比例都各不相同的三角形所构成。

这明显是一件后现代风格的伞,充满了结构主义的破碎感。

“那是……那是涤纶么?”

林溪云指着上面墨蓝色的一片,疑惑的问:“为什么其他几片都是腈纶,而只有这一片是涤纶呢?”

“什……什么?”这个神神秘秘的家伙,浑身上下都是能让人看穿的点,而他自己还以为能够装出一副游刃有余的贵族气质,真是可笑。

“我是说你的伞。”林溪云要稍微拖延一点时间了,而他非常擅长这一点。

“你知道你的伞上有一片涤纶么?啊——看你的样子,三十多岁,身上却已经布满了老年斑,你的脸颊上面又一道粗浅的印痕,不,那被叫做伤疤。”

“什么样的伤疤能够连带你的左眼砍到你的脸颊呢?应该是一把粗长的剑,或者是一把未经打磨的刺刀,如果老天爷让我选择一个送你死的方法,那么被划伤之后,遭遇到强烈的细菌感染,虽然死的时候浑身肿的和猪一样,但总归是由衷比较正经的死法……”

林溪云已经开始胡说了,他虽然看出来这家伙一定是感染致死的,他眼睛旁边的红斑可不会骗人,但现在他的注意力被另一个重要的情况所吸引过去。

他的脚踝,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一点都没有。

他的血量不用想早就见底了,而他没有任何血量恢复的感觉。

他现在找不到一个能看的平面,但他确定系统上的自己肯定出现了一点点的问题。一股疯狂解放的想法从内心深处涌现,而他却只能竭力维持绝对的理智。

“我能看出,你是一个农民的儿子,竟然会因为小小的划伤而死……你会不会是因为当了逃兵才死的?我看见了你脖子上的笼中鸟印记……”

“我的父亲是大西陆战争的英雄!我也是西陆战争的英雄!你竟敢这么污蔑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

这位前来截杀的轮回者从没有想到,队长竟然会让自己来杀这样一个多话的家伙,他现在已经气急,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农民的儿子,一个贵族,一个大西陆战争的伟大英雄的后裔,怎么能够被人指控为一个低贱的,肮脏的农民的儿子!

杀了他容易,三只舔食者已经就位,但是他不着急,大西陆战争的英雄贵族绝不会着急,他要保持优雅的风度。

“逃兵其实并不可耻。”

赶在这位轮回者说话之前,林溪云根本没有让他掌握主动权的想法,而是自顾自的去攻击他的心理防线。

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大西陆战争,不过胡乱的说几句片汤话,用嘴炮获得胜利的能力他还是有的。

“逃兵,逃兵们曾经都是最平凡的百姓,用汗水交换土地里面的萝卜和粮食,而世界的尽头就在铁岭……在村口。他们为什么要打仗呢?我相信西陆的制度是完美的,当然是近乎于完美的,它们不会沾染来自传统的任何污秽,可为什么会让一个完美制度之下的百姓上战场呢?”

“想想忽然有一天,你们的领主过来说:‘隔壁的领主可以一天吃三顿白面包,凭什么我一天只能吃两顿?’于是你们要带着自己的破烂家伙,顺带抗上吃饭用的锄头,被一面大旗带着开跑。”

“当然你们只有衣服和锄头,最多还能带上一把石头,和你们过去半生一起度过的父亲、侄子或者是村里面的傻子一起踏上征程。当然你们听说过战争的故事,那些华丽的家伙唱着听不懂的名号,为了某个看似荣光的目标相互拼斗,仿佛这才是唯一光荣的事情。”

“啊——这仿佛是一场伟大的冒险,你们即将体验一种无比奇幻的美妙历程,你们甚至会被变成诗作或者歌谣。”

“是么?”林溪云忽然反问了一句,他看着面前这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只是觉得自己有点发烧了。

这个中年人没有说话,他只是想要听下去。他的父亲是逃兵,他也被盖上了逃兵的烙印,仅此而已。

“你们参加了战争,而战争的一粒硝烟,却足以让任何人彻底崩溃。有些人选择解脱,而更多的人还能坚持,有些人战斗了一百次,有些人战斗了一千次,有些人等到凯旋,有些人却在自己的孩子面前被砍下头颅。”

“他们是善良的,可他们要吃饭。善良是人的属性,而吃饭是动物的属性,当动物的属性压上来时,人的属性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们连拉下裤子的时间都没有,连屎尿都要自己揣着,甚至要在脏水里面解渴……他们必须变成野兽。”

“从尸体上面扒,从活人的嘴里面抢!他们是人,可他们也是牛马!我们是人,可我们是领主老爷的士兵!杀人,抢钱,甚至将目光移到小寡妇和人家女儿的脸上……”

“什么叫做地狱呢?当坦克的履带破开自己的头颅,或者一发子弹将自己击倒,当在战场上第一次能够看见天空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什么叫做地狱?”

“逃兵,我也是逃兵,我不属于战场,从来也不属于。我只是想要离开那里,哪怕是在夜里面偷偷溜走也好。”

林溪云的画风忽然变得落寞了起来,似乎就连舔食者也感觉到了那股强烈的阴郁气息,甚至让那轮回者都退后了一步。

他忽然拿出来一把小刀,这小刀让那轮回者蓦然一惊,可他却一边划开自己的领口,一边笑着说:“放心,我的怀里没有手枪。”

就在胸口,他看见了一只笼中鸟。

“我在臭水坑里面躲了三天三夜,因为我的妻子调走了我所有的卫兵,我变成了最后的逃兵。你知道那一刻我诅咒一切众神与国王,在那个时候我不能坚持对所谓理想、家庭与未来的信任……我是逃兵,我是野兽,可我犯下的一切罪孽,都不是我的过错。”

“当然,你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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