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王殿，雅典娜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第一次出席主神会议。宙斯的面前放着厚厚的卷宗，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感觉浑身都不对劲。

他知道太阳神殿出了些事情，但他没有想那么多，没有想那么深。那个叫做林溪云的家伙，已经消失的有一些日子了，而今天的主角，就是雅典娜。

雅典娜一个人，身边没有重伤的奈姬，也没有被贬为神仆的厄瑞涅。可雅典娜往座位上一站，却是连波塞冬都觉得坐不下去了。

他不喜欢雅典娜，但他知道，雅典娜的手段太成熟了。

“今天要谈的，是去年的民生问题。”雅典娜的开场就与众不同，仿佛从女战神变成了丰饶女神一样，将一张纸抬起，在主神们的面前展示。

“过去十几年，抛开冥府不谈，民生问题一直被委任与阿波罗，我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考虑那么多。这一次我调任，很多的数据汇总到了我的面前，我只能说过去十三年，甚至是二十年，阿波罗的治理，可以说是触目惊心，民生多艰。”

宙斯的面色瞬间就变了，他整个人都下意识的端坐了起来。雅典娜绝不会说无用的话，此刻忽然向阿波罗开炮，必定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和把握。

“光从德尔菲来说吧，整个尊奉太阳神的邦联，在册的人口有九十一万，登记的耕田，一百七十六万亩，实际只有一百六十三万亩，在二十年之间，耕地减少了十三万亩。先听我说完，而就是这一百六十三万亩耕田之中，葡萄、油麻、桑聂的商田，就有四十八万亩，剩下的一百一十五万亩田，都是种植小麦、燕麦的耕田，德墨忒尔，这个数字没有疑问吧。”

“没有疑问。”

“一百一十五万耕田，每亩丰年的一季是两石八斗，也就是二百八十斤粮食。而歉年呢？则不到两石，取一个中位数，是一石八斗三升。将粮食摊到每个人丁的头上，是三百五十斤，脱粒之后，不到三百斤，而剪除给牲畜吃的燕麦，则只有二百八十三斤七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七两八的麦子。诸位神仙，七两八的麦子，老人和孩子能够充饥，壮年呢？劳动力呢？他们根本吃不够。”

“德尔菲是天下少有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水里面种些桑麻、桐漆，还能从海里面捕捞一些鱼虾，甚至他们自己都不敢吃，要到集市上面，将这些东西全都卖了钱，然后才有钱缴纳供奉赋税。凡人国王十抽三，太阳神殿又是十抽三，十成里面六成都交了税赋，还能剩下什么？还敢剩下什么？”

雅典娜将这一番话说出来，德墨忒尔的眼泪都要下来了。而就算是宙斯，现在也无法维护阿波罗，因为他知道这是真实的情况。

而这只是攻势的开始，雅典娜拿起另一张纸，拍在众人的面前，其实更胜了：“今年德尔菲发生了大洪水，光明水坝倒塌，淹了足足三分之一的田地，其中五分之四是老百姓的耕田，五分之一是神殿的商田，而神殿却在这个时候开始收购耕田，就在前天，我收到了德尔菲的祈祷，几乎所有的自耕农都有神殿的人员来谈话，要他们将田地卖出去，购买粮食。而可如果今年把田地卖了，那么明年可就只能租用神殿的田地，到那时不光要交税，还要缴纳更多的地租，每年每人能够分到的麦子，只剩下了一百二十三斤，每人每天分到的，还不到三两麦子。”

“雅典娜……”

“这还不算完！”雅典娜将这厚厚的一叠祈祷全都砸在了桌面上，咬牙切齿的说：“阿波罗还授意他的神殿，将购买来的耕田全部改成商田，那么到明年，他们分了料子换了钱，能买多少粮食？能有多少粮食让他们买？到那时一人一天一两麦子……诸位，你们都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一天一两麦子，喂鸽子都不够吧。”

“好了。”宙斯打断了她的发言，直说：“你说吧，解决的方案是什么？”

“阿波罗不能再担任德尔菲的守护神了。”雅典娜投出震撼弹，一口气就要抄了阿波罗的老窝：“如果再这么下去，明年阿波罗的手下将会饿死数十万人，而他将会增添更多宏伟的神殿！这绝不会被允许。”

“……你这是公报私仇！”阿瑞斯整个人站起来咆哮到：“雅典娜，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里是主神会议，不是你报私仇的地方！阿波罗是德尔菲的守护神，今天阿波罗不来，这件事没有讨论的余地！”

“阿瑞斯！”雅典娜模仿着林溪云的神态，从下面俯视着巨大的阿瑞斯，冷笑：“你的领地如何呢？今年普遍歉收，你的领地饿死了多少人？要我现在说出来么？诸位，有人才会有神，我们不事生产，我们有着超强的神力，可我们不是一块石头，我雅典娜无法坐视这些人被活活饿死，而我现在听到了这些祈祷，我就必须要为他们主持一个公道。”

“如果我们不做出剥夺守护神资格的决定，你又会如何？”波塞冬担心到。

“如何？我不会如何。”

众人刚刚松下半口气，可转而雅典娜便坚定的说：“雅典城内，府库充盈，麦可支十五年，有精兵两万。若是诸位否决，我雅典娜这便去雅典的公民大会，一定说动他们出兵德尔菲。到那时，王冠落地，神殿化为丘墟，府库大开，再分田地，就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了。”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但这威胁极为有用。

神是不能干涉凡人的战争的，而雅典城则和迈锡尼一样，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城大邦，而隐隐有无冕之王的地位。至于雅典娜，更是战必胜攻必取，没有人愿意和她撕破脸。

或者说阿波罗撕破脸了，可现在的阿波罗呢？在雅典娜明目张胆的反攻倒算之中，他和狄安娜连身影都没有出现。

怎么办？

“搁置……那肯定是不行的。”宙斯也麻了，暗骂今天阿波罗不在，别人连给他说一句话都不行，只好沉吟一下，说：“德尔菲的事情……”

“惨剧，这是欲壑难填的惨剧！”

“好吧，投票吧。”眼见着女儿要蹦起来咬人，宙斯摇摇头：“投票吧，各自说各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