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萦绕的小屋内，白羽盘着腿端坐在地上，双目紧闭，全身赤裸，露出精壮的身材。他不断进行着深呼吸，让自己尽可能地平静下来。

此刻他正在齐长老的山头上，这里清静安宁，灵气比宗门主山浓郁不少，要不是齐长风亲自带领白羽上山，像他这种普通弟子是无法进入长老们的山头的。

莺莺在一旁不断地往一个大鼎底下添加柴火，同时按照白羽先前的吩咐，时不时地往鼎中添加着药材。

很快，鼎内的清水在药材的作用下变成了墨绿色，水质也变得粘稠，不断有气泡钻出水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后倏然破裂，浓郁的药香很快充斥着整个房间。

“少爷，水已经烧好了。”

莺莺退到一侧说道，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地板，满脸通红，不知是因为房内温度过高，还是别的原因。

她并不清楚前几天少爷和齐叔谈了些什么，但从他们两人严肃的神情来看，今天对少爷来说必定是一件大事，所以自己也要把一切事情都准备妥当。

“好，辛苦你了。”

白羽缓缓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顺着梯子进入了沸腾的鼎中。

“嘶。”

他刚刚把一条腿放入水中，就被滚烫的温度刺激得倒吸一口凉气，但他还是忍受了下来，慢慢把自己的整个身体都浸泡了进去。

在高温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之下，白羽感觉全身上下似乎都有蚂蚁在噬咬着自己，让他忍不住要叫喊出声，同时从热锅里挣扎出来。

他清楚，自己身上的那层顽石比婴儿时期要厚实得多，为了软化身上那层陈旧结石，他把温度和药物浓度都调高了一个档次，并且在门外还有额外准备的一份，以备不时之需。

白羽默默地回忆推练着自己掌握的种种功法武学，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逐步适应这非人的煎熬。

齐长风站在一旁，看着已经被染成墨绿色的白羽，神色复杂。

他感到这个孩子的身上，突然多了一种神秘感。

自己与白家多年来关系匪浅，白羽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虽然这几年来在宗门碍于长老身份鲜与他进行交流，但也没感到有什么异样的感受，最多只是为他无法修炼感到可惜。

但这次外出回来后，他突然就对白羽感到些许陌生。

他原本以为，作为商人家少爷的他应该处事圆滑，左右逢源，不会盛气凌人，但前两天他发现自己错了。

关于磐石之体的信息自己还完全没有头绪，他一介毛头小子就迅速找到了应对方法，还直接把东西都准备好上门找人了。

他不清楚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可能他对现状容忍已久，一直在找寻着机会把过去的隐忍爆发出来，而现在那个机会来了。

想到这里，齐长风不免笑了出来，白羽这份坚韧的道心十分惊人，他很期待这孩子日后会写下怎样的事迹。

白羽感觉自己处于火海之中，他已经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严酷的环境令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额头上渐渐冒起了青筋，但他依然岿然不动，集中心力仔细感受着身体各处的变化。

孙悟空都能从石头中蹦出来，我为什么不可以！

“咔！”

这一声很轻，轻到白羽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轻到他以为是暗恋的女孩子上课偷吃零食所发出的声音。

但随后，声音越来越密集，他已经能感受到有一道裂缝从自己足底出现，随后爬上了双腿，爬上了胯部，最后遍布了自己的全身。

自己就像布满裂缝的瓷娃娃，只等着最后一击来将自己撕碎。

“齐叔！”白羽猛然睁开双眼，目光如炬，大喝道。

齐长风点点头，他走到炉鼎的旁边，深吸了一口气，把灵气聚在自己的双手之上，蓄势待发。

“莺莺，你先出去，无论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都不要进来。”

白羽向莺莺笑道，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运转起熟练度拉满的玄元功，身体周围马上凝聚起氤氲的灵气，等着主人发号施令。

“齐叔，从下往上！”

齐长风看到他体表浓郁的灵气，眼里的诧异又多了几分，但目前并不是能分心的时候。

他大喝一声，手上的灵气与白羽周围的灵气融合在一起，凝聚在白羽的双足处，随后如同钻头一样涌向体内。

“砰！”

白羽似乎听见了炸裂的声音，但下一秒他就短暂地失去了知觉。

“啊！”

巨大的痛楚让白羽失声大叫，他感觉有人用液压机狠狠地粉碎了自己的脚，使其完全失去了知觉。

“还能坚持吗？”

齐长风望着他表面的灵气瞬间溃散，担心地问道。

“没事，我敢肯定我现在叫的比杀猪好听。”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随后继续运转起玄元功，“继续！”

“啊！”

“继续！啊！”

此刻若有人走上齐长老的山头，一定会惊恐于这连绵不断的惨叫，这叫声如坟场的嚎哭，似下北泽的野兽，让人毛骨悚然，萦绕在山间久久不息。

经过一个多时辰，齐长风终于是把白羽身上最后一部分为捶打完毕，即便是他，此时额头上也布满了汗珠，需要好好歇会儿。

而白羽本人依然盘坐在炉鼎之内，早就发不出任何声音，若不是体表还有着淡淡的灵气围绕，齐长风还认为他早就昏死了过去。

接下来就看他自己的了。

白羽深吸一口气，运转功法引导体表的灵气慢慢进入体内。

就如同过去几年那样。

不同的是，这次他是为了修补自己残破的躯体，而且以往未曾光顾过自己身体的灵气，此刻却无比乖巧地钻了进去。

锻骨、造筋、炼肉。

他不骄不躁，缓缓引导着一束束灵气前行，它就像一股春风，所到之处，残败的躯壳马上展现出生机。

很快，白羽的骨头浮现阵阵微弱光芒，随后变得晶莹如玉；胸脯内的心脏跳动得更加有力，最后竟如雷鸣一般，气血也似滚滚浪涛，在体内汹涌奔腾。

在齐长风看来，白羽此刻全身流转着奇异的光华，躯体逐渐变得精壮，展现出古铜色的光泽，最神奇的是从他身上发出的阵阵轰鸣，让人不禁设想他体内是怎样的翻山倒海。

“我当初淬体九重都没有这个动静啊！”他苦笑道，已经开始对白羽身上的超人之处感到麻木了。

“噗！”

白羽吐出一口暗红的鲜血，缓缓从鼎炉中走了出来，全身关节瞬间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如同雷点一般。

他此刻感到无比的轻盈，就像褪去了一直穿着的沉重铠甲，而且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但他克制住了这股冲动，再次向着齐长风深深鞠了一躬。

“齐叔，这次是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齐长风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不用跟我客气，当初你的父亲也是给予过我许多帮助，希望你能记住你的雄心壮志，让我看一出好戏。”

白羽正要直起身来，却突然被毛布盖住了身躯。

莺莺站在他的背后，一言不发，仔细地帮他擦拭着身体。

他微微一愣，随即笑道：

“好戏自会准时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