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
青语、魏训、陈启三人回到了天牧关,贾守还在城门楼上值守,他是一班倒的,从昨日中午,到今日午后。
借着晨光,他看见了三人的身影,总算是长舒了口气。
再身份验证之后,贾守很快打开了这关隘,放三人进来。
他并不关心此行的收获,只觉得,这三人要是都能平安归来,那便是大幸了。
此刻时候已经不早了,日光在这十万大山上晕染出绯红的云彩,三人在城门楼里耽搁了一番,一是告诉贾守此行的遭遇;二是商量之后的事情。
魏训否定了之前的计划。
交易的计划根本就是妄谈,即便是有奇书《天问》,以鲜卑人的性子,这场交易也是不可能达成的。
可否定之后,他又陷入了沉默。
《资本论》无法拯救天牧关,大晋更是自身难保,那么这些人,这些在关里的人,岂不是……
陈启察觉到了这种落寞,便出言开导:
“古戎将军不是说,相信他吗?”
他目前并不打算暴露编号B-027:《兰陵王入阵曲》的事情,编号A-013:《资本论》已经折腾出这么多的事情了,他可不希望再多些不受自己控制的因素。
魏训点头,口中的语气却稍显敷衍:
“也对,还有大将军他们!”
说这话时,他自己也知道,希望是渺茫的。
大将军若是有办法,早就行动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陈启清楚对方的心思:
“总之,你们应该先向他道歉,之前天香阁那事情,确实是不应该的。”
陈启说完,魏训陷入了犹豫。
不过青语却点了点头:
“这是我们必须要做的。”
或许她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
众人讨论结束,确定了下一步的行动轨迹,三人便和贾守告别。
离开这城门楼子的时候,贾守轻拍了三两下陈启的肩膀:
“长大了,长大了!”
……
所谓负荆请罪,陈启是不想参加的。
魏训、青语没回天香阁,想先把手中的事情解决完;可陈启没那么好的精神,一宿没睡了,打着哈欠,走到岔路口,就想与二人分道扬镳。
“青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米店的小厮迎面跑了过来,他慌张的,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
“谢天谢地,你幸好没事。”
青语和这家伙很熟络,一眼就看出了异常:
“出事了?”
那米店的伙计点头:
“这阁子烧了,昨天晚上一场大火,啥都没剩下。本来马上就要蔓延到米店的,不过,火势又熄灭了。”
这情况,只烧天香阁呗!
天香阁昨天没营业,柴绣也是带走了的,估计没人受伤。
可是这火太刻意了,完全不像失手引燃的大火。
青语三两下就想清楚了其中的缘由:
“这火是谁放的?”
那小厮左右张望了下,缩起了脖子,嘴巴吞吞吐吐的:
“不知道。”
陈启差点笑出了声,这家伙,就差把不敢说三字写在脸上了:
“你放心说,我们这三人,不会告诉别人的。”
青语,天香阁的老板;
魏训,传言是天香阁柴绣花魁的老相好;
至于陈启,天香阁至尊VIP的儿子;
想清楚了这三人的身份,那小厮紧张的神色舒展了些,身子特意伏近,声音也压低了许多:
“是古戎将军。晚上放火的动静太大,我都看见了,古戎将军带了一队人,也没什么遮掩的,在那木制房子周围,铺上木柴、浇上油,这火瞬间就窜了起来。”
古戎?
这答案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之前天香阁上的辩论,已经动摇了他的合理性,众人对未来产生了质疑。
古戎保留天香阁,是想留给众人一个释放压力的渠道;而不是,动摇众人坚守此关隘的决心。
所有的事情、因果,陈启瞬息间就想清楚了。
陈启明白,魏训和青语同样也明白。
只不过面对这种事情,青语脸颊上,没有任何恼怒,很快,她接受了这种结局,虽然那是自己生活多年的地方。
它就像位交心多年的老友,知道它会离开,但突然之间的不告而别,还是免不了落寞的:
“没事,这天牧关里,最不缺的就是空房子。”
青语笑了笑,安慰那小厮。
魏训没有开口,而是看向了对方,口中的话憋在嘴里。
青语明白对方所想:
“这道歉,还是要道的,毕竟天香阁只是一栋老房子而已……”
魏训点头,他也是同样的看法。
接下来的事情,陈启本来还想置身事外的,不过这天香阁被烧,似乎不只表面上那么简单。
魏训、青语他们只考虑了自己的感受。
可这关中的其他人喃!
作为一个合格的管理者,古戎将军不可能没想到这点。
这件事,似乎有其他隐情。
陈启思索了片刻,强撑起精神,决定也凑到古戎处去看看。
……
古府。
古戎住在古元良的家中。
这里距离正面的天牧关大门极尽,原本这里属于一家富商,不过鲜卑大举入侵大晋之后,那富商早早就跑了。
古元良大将军后来搬到了此地,改了这牌匾。
此处向前不到五十米,便是关隘大门,此举颇有点身先士卒的意味。
古府,说是府邸,可这地方并不大,仅占了十亩多地。
门口驻守了两个兵卒,他们都是如同贾守一样的伍长。
这两兵卒,远远就看见了街尽头的三人,脸色立刻变了,手中武器也握得紧了些,他们以为对方是来兴师问罪的。
待到三人走近,其中一个倒是先开了口:
“将军说了,这事情你们心里应知道。”
他是在劝三人离开。
青语走在最前面,故意靠近了些:
“麻烦回禀将军,就说庶民是来谢罪的。”
兵卒:???
楼被烧了还来谢罪,这怕不是魔怔了。
不过还没等那两兵卒反应过来。
一张宣纸从空中翩翩落下。
一张、两张,无数张。
这些东西好像如同倾盆大雨一般,将众人淹没其中。
陈启下意识躲进了屋檐,这纸雨显然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能促成它的只有人力。
看这“雨”的规模,显然是覆盖了整个天牧关。
那结果就只有一个了——关外的鲜卑人!
魏训、青语和陈启一同躲在了屋檐下,他们和两兵卒一起,五人看着这纸雨,有些不知所措。
随后,一人发现了上面的文字。
这些兵卒是识字的,这关中大多数人,多少都有些了解大晋官话,不过能在军情纸条上写字的,除了两位将军,就只有陈启了。
“这纸上有字,上面写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