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学艺?
这个问题看起来突兀,不过却是陈启思量了许久之后,故意说的。
拓拔七这果然是上钩了,他来了兴趣,口中小饮几口:
“贤侄,不知道想学些什么……我们这些冰原上的,除了杀猎物,就没几个有真本事。不过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拓拔七挺着个大肚子,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家产。
陈启这引出了话题,自然是接了下去:
“我想学些大晋的法门。”
原来,不是学鲜卑人的巫祝文化。
拓拔七有些丧气,只能摇头:
“这东西我们这穷地方可没有。”
陈启没有直接戳穿对方,而是开始说起了自己的见闻:
“我看这豕城,镶嵌在群山之中,这显然是寻常人无法达到的手段。所以自从进了这城,我便满脑子都是拜师的事,不知阁下师出何门?”
这种开辟异域的手段,不可能是鲜卑的巫祝,因为他们如果掌握了这种力量,不至于在冰原之上白霜降世、弱狼献肉。
而且前面石二也佐证了,拓拔七非常喜欢文化融合,这人大概率是接触到了其中的一脉文化。
拓拔七没有夸陈启聪明,反而认真盘算起来:
“贤侄说的没错,我手里确实有些路子,可以接触百家。”
百家?
陈启没有说话,刚才他可没有提到百家,是拓拔七自己将其说出来的。
如果豕城是百家的手段,那么这个问题可就有些复杂了。
百家,在某种程度上都意味着大晋正统,无论是昌盛的儒家还是道家、还是偏门的阴阳家和农家。
他们竟然和鲜卑人合作,倒台资敌。
那么就意味着,这证明大晋帝国的内部,除了腐朽还出现了分裂。
众人向往的都城长安,有可能不再是一个好地方。
陈启思量良久,逐字逐句地开了口:
“敢问叔父接触的是哪个学派?家父之前曾经接触过阴阳学派的大拿,只是非常可惜,我并不适合这种学派的理念,对此我愿意进行交换。”
陈启披了一层古戎的虎皮大衣,目的就是为了告诉对方,自己也是圈子里面的人,不是圈子外面的小白。
不过,对于这份传承,拓拔七依然只字未提,但表面上乐呵:
“既然贤侄这么热情,我回头帮你问问,如果对方答应了,自然会收你为徒。”
毕竟,现在大晋与鲜卑打仗,在大晋的主流观点中,作为正统的百家,选择和鲜卑合作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对方既然不愿意说,陈启也没有选择再次套话,此行最终的目的是换得粮草、钱票,拍拍屁股走人,其他的一切,都是伏笔:
“那敢问叔父,贤侄还有一事不解?”
拓拔七再次斟酒:
“请说!”
陈启主动暴露了此行的目的:
“之前府里面的下人说了,我前面还有几位城主,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了?”
陈启刚开口,拓拔七接连叹气,一副悲天悯人的口吻:
“说到这些家伙就来气,这些家伙都是从小地方升上来的,没管过人口这么大的城,一个个不争气,推行的政策弄得民怨沸腾,要知道这么大个地方,任何点小问题都是大问题。所以没让这些家伙折腾太久,我便都将他们撤职了。”
撤职?是撤回到地方了、还是撤回到地府了。
陈启看破不说破,同样是一脸担忧:
“鄙人没当过官,以前只是饱读诗书、上古今文,这么大一个责任落在我身上,我怕不是担待不起。”
拓拔七直接否定了陈启:
“我听你父亲都说了,贤侄学富五车,管理区区一个豕城,想必不成问题。”
这句就算是奉承的大白话了。
陈启举起酒杯,和对方推杯换盏:
“叔父,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的情况我自己知道,这任务八成是适应不了的,与其到时候灰溜溜被赶下台,不如现在就想好自身的出路。”
他这话说的很实称。
拓拔七估计是之前没听过这样的说辞,反而是眉头一锁:
“那贤侄,你的意思是?”
陈启起身,看了眼夷努,凑到了拓拔七耳朵边上,轻巧的吐出了两个字:
“卖官!”
这两个字,等于是绝了自己的后路。
拓拔七显然是不信的,摆手拒绝:
“不妥不妥,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个位置,你父亲付出了多大的力气。”
大地主和鲜卑之间的交易,肯定是上不得台面的。
陈启对此也是颇为“无奈”:
“刚进这城门口的时候,那‘飞羽’的事情着实将我吓着了。即便城主府现在安稳,也难保有稳不下来的时候。这城主没当好倒是小事情,到时候如果被飞羽绑了,那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家里不缺我这份生计,若是能卖了官,回到家里,侍奉父母,当个清净少爷,何乐而不为……”
事情明面上是这个理儿,拓拔七显然看出了古怪:
“既然是图清静,何必要来这地方。既然来了,又不想受这罪,干脆一走了之,我这顿饭也当是给贤侄践行了。”
陈启此刻才算是图穷而匕见,满脸的无奈:
“叔父你也知道,家父为了这个位置花了多大的力气,这来都不来,免不了是一顿骂的。而且,来了之后还空手而归,必然以后在家里受不到重视,我们这李家,宅子里的计较可多着呢……”
边说,他从怀里掏出了那信封,呈递到拓拔七的手中。
随后他又接着补充:
“这城主的位置,我是不打算要了,不过要是能换些东西回去,在下还是能在家父面前讨到一点说法的,还希望叔父成全。”
这纸是夷努写好的调令,上面有钱票和粮草,对于天牧关的众人来说,这些东西可以维持一段时间的生计。
但对于豕城这样的大城市,这只是九牛一毛。
所以按照道理,这些条件应该是很简单的。
拓拔七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反问:
“所以你准备将这位置卖给谁?”
有卖家自然有买家,谁愿意出这些东西,谁就是这豕城的城主了。
陈启知道,有一个人非常想要这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