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俩的配合倒还有几分默契在,出手时机不错。”路远揉着脖子揶揄道:“再晚个一秒,我就会被扭断脖子。”
姜知渔不理他的话中有话,语带厌弃:“老祖宗太公望传下来的六韬五行方,本是堂堂正正、天威煌煌的术法。怎么在你手上使出来就尽像是些上不了台面的鬼蜮伎俩?从当初父亲要传你的时候我就知道,糟践祖宗东西。”
“你也不用拿话点我。”路远一笑,回道:“我说了,欠你们姜家的我已经还了。没错,你们姜家收留我,养我教我,我认。但我也拿命帮姜家拼了无数次。”
“你堂堂姜家大小姐,自然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但你以为姜家那些腌臜脏活儿都是谁在干?我使鬼蜮伎俩?我不使鬼蜮伎俩姜家的那些仇家早把你们生吞活剥几十次了。”
“我再说最后一遍。从五年前,知鸢挡在我面前,你父亲依然毫不留情,一剑洞穿我跟她二人的那一刻开始,我与你们姜家,就已经恩断义绝。”
历历往事跃然入目,姜知渔沉默片刻,决定不再与他斗嘴。
“你欠姜家还是姜家欠你,都过去了。一笔糊涂账,我算不清也懒得算。但如今父亲死了,姜家已经名存实亡,你的怨气好歹也可以平息几分了。”
“但无论父亲怎样,尚卿一直拿你当亲哥哥看待,待你不薄。如今他被人掳走生死不知,我只问你一句,你是要帮忙寻他,还是继续混在江湖装疯卖傻?”
“姜尚卿...”路远默念一句,脑中浮现出那个曾经经常黏在自己身边的小跟屁虫,不由心中一黯。
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这家伙是什么鬼东西?”
路远踢了踢伊凡僵直的尸身,向姜知渔问道。
尸身瞪大着眼睛,生机尽失的瞳孔中充斥着惊诧和不甘。
“父亲就是死在这群自称演化者的家伙手上,他也是袭击者之一。”姜知渔回道:“弟弟就是被他们掳走。”
“演化者...还有演化传承...是什么意思?”
姜知渔摇了摇头。
“不知道。”
“他说的什么‘至高议会’又什么意思?一个组织?”
“不知道。”
“他们为什么要袭击姜家?”
姜知渔刚要张口,路远立马抬手打断她,一指门口干脆道:“如果你这也不知道,请你立刻、马上,转身出去。”
姜知渔被他一噎,不由有些恼怒,但旋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不悦。此刻确也不是甩性子的时候。
“他们要父亲交出封神榜。”
路远蓦地瞪大眼珠。
“虽然你们姜家是太公望姜子牙的后人,但难道还真有封神榜这种东西?!能敕封神仙的那个?”
“敕封神仙?你想什么呢?”姜知渔秀眉一蹙:“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我就说么...”
“但封神榜的确是有的。”
“......”
“父亲给我看过,其实就是祖上代代传下来的一封古帛书,上面都是看不懂的文字,其他没有什么特别的。”
“既然没有什么特别,他们为什么要抢?”
姜知渔没有再说不知道这三个字,但还是摇了摇头,闭口不语。
“好吧...我来梳理一下。”路远笑道:“上个月的某一天,一群来自一个叫至高议会的组织,自称演化者的古怪家伙闯进了姜家。如同这个叫伊凡的娘炮一样,他们都有某些超自然的能力和战斗力。他们逼迫你父亲那个老混蛋...”
姜知渔怒目一瞪。
路远只当没看见,自顾说下去。
“...交出你们姜家祖传的一份被称为封神榜的古帛书。你父亲不愿意,于是被他们杀了,然后帛书也被抢了...吧?”路远不确定地撇了一眼姜知渔。
她点了点头。
“...好。然后他们掳走了你弟弟姜尚卿,而你逃了出来。接着你就自顾自的决定来找我,打断我平静、安逸的新生活...”路远着重强调了平静安逸四个字。“...于此同时,这群人中的一个也追杀你到此,虽然成功被我俩反杀了,但也害的我差点被拧断脖子...”
姜知渔忍无可忍。
“明明就是你故意露出破绽,让他...”
路远不耐烦的一挥手,再度打断她。
“但你不可否认,我的确被你害的差点被人拧断脖子。”
“...继续说。”
“嗯。”路远老神在在,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你,姜知渔,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姿态。要求我,路远,一个爱人死在你父亲手上,自己也差点死在你父亲手上的人,准确的说,仇人。去帮你们姜家救回小少爷,抢回祖传之物...”
“尊贵的姜家大小姐,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姜知渔觉得自己已无需再忍。她也忍不了了。
“路远,你觉得很有意思?嗯?是,从你进入姜家开始我就对你保持警惕,没给过你好脸色看,你羞辱我,没问题。对,我父亲宁愿亲手杀了知鸢也不愿意把她嫁给你,他还差点杀了你。你恨他,也没问题。”
“但你恐怕忘了,要不是姜家收留你,你早不知道饿死冻死在哪条臭水沟里!”
“要不是我弟弟姜尚卿在父亲面前以死相逼,你真以为就凭重伤半死的你能轻易逃过姜家的追杀活到现在?”
连日来家破人亡的痛苦,加之今日受到的屈辱,素来以理智与冷静著称的姜知渔此刻也到了强弩之末。
“养不熟的狼崽子!”她的眼底泛起血丝,浑身颤抖,歇斯底里。
“我早他妈该杀了你!”
啪,啪,啪。
“很好,姜知渔。很好。”路远居然鼓起了掌。“恐惧、愤怒、仇恨,这些才是力量真正的来源。”
“长久以来,你们姜家,过得太舒服了。”
“你看不起我使鬼蜮伎俩,但鬼蜮伎俩能帮我杀人,也能帮我保命。你父亲一招一式堂堂正正,恨不得战斗都像回合制游戏一样,你出一招我再出一招,打完之后还得肿着脸笑眯眯地拱手道一声‘承让承让’。”
“但一旦真正的敌人出现,祖宗遗物和自己的命,他都保不住。”
“我告诉你,他这一辈子作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收留了我,一个外人,一个没有从小被他的腐朽观念污染的外人。”
“因为只有我这个外人,才有可能帮他夺回祖宗遗物和姜家最后的血脉。”
“当然,这不是为了他,更不是为了姜家。”
路远撇了撇嘴。
“就当为了知鸢和尚卿。”
姜知渔逐渐平静下来,关系再淡漠,毕竟也算从小一起长大,她自然明白路远话中的意思。
“尚卿被掳走之前,我偷偷在他身上施了六韬金方·司南。”
她弱声道。
“扶桑国,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