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界的反响很激烈,凡是有点正义感道德心的社会名流,都纷纷发表他们的看法。
“成绩被顶替,连夜送到前线参军,无耻,无耻啊,怎么可以无耻到这个程度?”
“全郡第一的都能被顶替,还有谁不能被顶替,此类的事情,到底还有多少?”
“幕后黑手是谁?是哪些贪赃枉法之辈,将一位大好前途的青年推入深渊?”
“李相年说他投降了,前线七年,他没有向凶残的鬼子投降,但回到老家,面对国内的奸恶,他服软了,投降了,这位为国流过血的老兵,他什么都不要,也不计较当年之事,他只想拿回自己的名字,只想有一个身份,这点卑微的要求,过分么?但那些奸恶之人,就是要竭力阻拦,就是觉得这位老兵,碍了他们的眼,在这世上活的突兀……”
这篇知名评论员鲁树人写的文章,简直是入木三分,字字见血,极大调动了读者们的情绪,引起无数有良知者的愤怒。
虽然在新闻报道里,并没有点明出幕后黑手是谁,帮凶们是谁。
但根据新闻报道里给出的多条线索,幕后黑手的矛头,明确指向了郑家村的郑家,帮凶们,则是一张严密的腐败大网,令人感到毛骨悚然,触目惊心。
一场巨大的舆论风暴,朝他们袭来。
……
郑家村。
郑家大院。
后宅的一厢房的女性闺房内,一名容貌昳丽,脸庞白皙,五官精致的女子,正坐在椅子上看报,她左眼角有颗淡淡的美人痣,体态玲珑曲线曼妙,穿着一身红色交领襦裙,白嫩的玉手,雪白的粉颈,以及为了在较为昏暗的环境下,看清报纸上的小字,她还戴了副镀金细框近视眼镜。
窗台边,这副古典美人看报的样子,那自然而然散发出的书卷气息和大户千金的气质,任何男性见了,都会受到吸引,忍不住多看两眼。
但此刻此刻。
看完报纸上的一篇文章之后,原本恬静娴雅的脸上,忍不住浮出一层怒气,呼吸也变的急促起来,高耸的胸脯,起伏不断,再也保持不了淡然自若的大小姐气度,不得不放下报纸,骂了起来:
“太坏了,把我爹爹写的太坏了,我的爹爹,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人?”
“这个鲁树人,肯定是在污蔑诽谤爹爹,我爹是有名的大善人、实业家,我家的田地,数百户佃农赖以为生,我家的工坊,解决了上千工人的就业,平时谁家有困难,爹爹慷慨解囊,为什么在鲁树人的笔下,我爹成了一个如此狡诈、狠毒与不择手段的坏人?错了,鲁树人肯定是搞错了,枉我以前还推崇过这位鲁先生。”
郑芸曦心情很是糟糕。
如果鲁树人写的文章是错的、瞎编的,鲁先生这位崇拜过的偶像形象,在她心里算是崩塌了。
如果鲁树人写的文章是真的、不是瞎编的,那么后果将更加严重,她的人生观世界观将会崩塌。
所以在郑芸曦的心里,还是更加倾向于前者,不敢想象在自己心中一向是光明形象的父亲,居然会做那样的事。
可偏偏鲁树人笔下的这些文字,又像是一把把的利剑,刺入她的心中,严重动摇着她的信念。
“不行,我要去找爹爹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爹爹是冤枉的,那一定要给他讨回公道!”
想到此。
郑芸曦拿起那份报纸,去了前院,径直前往书房,要见父亲一面。
此刻书房内。
郑家家主郑谷善,坐在一张沙发上,戴着副老花眼镜,旁边的茶几上,放了一叠十几份的报纸,里面赫然就有对他发动舆论攻势的《青年报》。
不过他手里握着的,是另一份的纸质材料,该材料的内容,他看的十分认真仔细,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
“文武双全李相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也难怪我此次输的措不及防,谁能想到,这位在前线血战七年的老兵,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大头兵,而是立下上百次大功,大部分功劳都被上级吞没,却依然掩盖不了其光芒的兵神李相年。”
“我大意了,犯了知己而不知彼的错误,败的一塌涂地,这样的年轻人,从一开始,就应该重视对待的。”
郑谷善暗暗感叹,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处于这么被动的局面,明显居于下风。
面对沸沸扬扬的舆论抨击,他现在还没有想出好的办法进行应对,杀人灭口是下下之策,但任由那个李相年蹦跶下去,他只会感到更加的头痛。
棘手,非常棘手。
“爹爹。”
这时郑芸曦走了进来,递过一份报纸,道:“爹你快看这份报纸,上面都快把您写成什么样了,还有现在外面有很多诽谤你的声音,都非常难听,您说该怎么办啊?”
“哦,是芸曦啊,这个事情,你也听说了啊。”
看着这个小女儿,郑谷善眼中溢出一丝溺爱,心情也好了不少。
郑谷善的妻妾众多,子嗣却不是很繁密,只有五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郑桥轩,自是重中之重,无人可比,但五个女儿中,他最喜欢的,还是这个年龄最小的小女儿,在他心里的地位,几乎不亚于郑桥轩。
因为这个女儿知书达理,乖巧懂事,十分孝顺长辈,一张嘴也很甜,总能哄得长辈开心,更难能可贵的,是有一颗善良到有些天真的同情心,在下人那边,也有着非常不错的口碑。
正因为此,郑谷善的五个女儿中,其他四个都嫁了出去,唯独郑芸曦,今年都要满二十,却还没有把她嫁出去的想法,希望让她多陪在身边几年,甚至有考虑招个女婿上门,这样女儿就能长久的陪伴他了。
当然,如果是别的时期,想招个赘婿不难,但现在是特殊时期,三十年战争刚刚打完,男少女多,男人们根本不怕找不到媳妇,对于辱没祖宗的入赘,没几个男人会考虑,这导致招赘的难度,一下提高了很多,乃至无人考虑的程度。
不过对郑家这样的大富之家,真的打算招赘的话,办法还是有的,一定能达到目的。
“爹,既然这事你也知道了,外面那么多的诽谤,难道您就不管了么,我们不能也发几篇文章澄清跟反驳么?好人不说话,坏人的目的就达到了。”
郑芸曦焦急的道,希望赶紧采取行动。
“反驳?”
郑谷善摇了摇头:“怎么反驳?有句话叫越描越黑,越解释越没人相信,何况李相年的身份,确实是被人给顶替了,这个事实摆在哪里,想要推翻,何其之难。”
轰隆~
郑芸曦一脸震惊的呆立在哪,以她的冰雪聪明,如何听不出父亲话里的意思。
她后退两步,难以置信的道:“爹爹,那样的事情,真的是你做的,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那么做?”
此刻她三观尽毁,父亲高大光辉的形象,轰然倒塌,让她受到剧烈冲击,始终不敢相信。
“为了抵御西方联盟的入侵,帝国实施了全民皆兵的征兵制度,只要满了十八岁的年轻人,不管是谁家子弟,全都要上前线,只有考上二十所工业大学的学生才能豁免,但每年招生的名额有限,录取率不到5%,你哥懒散怠惰,成绩一般,又害怕去前线打仗,你大娘也天天求我想办法,说只有这一个儿子,去了前线,郑家就要绝后了,你说说,那样的情况下,我这个做父亲的,该怎么办?”
郑谷善解释一番,将问题抛给了郑芸曦。
“我、我……那也不能顶替别人啊,别人也不想去前线啊。”郑芸曦还是难以接受。
“我当然知道这么做不好,也不想别人家的孩子,替我的儿子去战场,但你大娘天天哭,你哥也下跪磕头,说不想死,还想好好孝顺我,还说很多勋贵都这么干,别人已经坏了规矩,我们家不能太迂腐,不能我去前线送死,最后保护了一群作弊贪生怕死之辈。”
“这、这都是借口,别人干坏事,咱们怎么能跟着干?而且李相年高考全郡第一,如此醒目,为何不顶替个成绩差点的,反而要害有真才实学的,若是有钦差来调查,咱家会面临什么样的惩罚?”
郑芸曦不由感到担忧和害怕。
“我也希望低调些,但你哥就是要顶替李相年,说全郡第一,是最好的踏脚石,未来前途无限。”
为了保住女儿心中自己的形象,所有的锅,郑谷善尽量甩给儿子。
“我怎会有那样的哥哥。”
郑芸曦有种想哭的感觉,自己哥哥不是好人,父亲不像好人,她却活在一个童话般的环境里,直到今天,才发现许多黑暗的东西,就在自己身边。
“女儿,现在最紧要之事,不是骂你哥,而是想办法解决掉这个麻烦,另外,那李相年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而是非常难缠的对手,若是摆平不了他,郑家的麻烦只会不断,现在你也大了,我跟管家都不好出面,只有你,是郑家最好的代表,所以这件事,我想让你去处理,挽回郑家名声。”
郑谷善忽然道。
“我去处理?”
郑芸曦怔了怔:“爹,我一个女人,这么大的事,交给我能行么?”
“当今的皇太女也是女人,都辅国理政好几年了,她能行,你怎么不行?”
“好吧,那我去试试吧!”
郑芸曦想了想,点头道,或许只有她,能够挽回大错,做出补救了。
“等等,你好好看看这份材料,李相年不是等闲之辈,你要多留几个心眼。”
郑谷善将那份通过特殊渠道获得的《战事档案:李相年》,递到了郑芸曦手中,叮嘱她要知己知彼,千万不要轻敌。
接过材料,回到自己闺房翻看,才看了区区两页,樱唇小口便张成一个O型。
将材料内容全部看完,她白皙俏脸上,竟出现了崇拜、敬佩等神情,心里居然有些期待和向往的,想去见见那个李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