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和他的走狗们偷袭了我们,绑架了在陨涕日中救援信徒而受伤的伟大骑士,并试图包庇他的异端朋友。”
“这是放肆的挑衅,恶意的报复,无耻的背叛!他们滥用手中的权力,用律法的力量强暴无辜者。”
“信徒们,我们决不能听信任何人的恶意中伤,任何试图诋毁我们的人都是你们的敌人。”
克雷蒙特主教的激情话语并未引起广大信徒的回应,在经过冷静期后他们面对此类问题理性了很多——少不了胡斯派的运作。
他们并不愚蠢,只是被恐惧的力量放大了心中执念。
信徒们并不相信总督会是滥用权力的暴君,况且总督昨天才从沙漠中归来,即便有问题也应该是总督手下的人在为非作歹。
克雷蒙特主教看着教堂中响应寥寥的信徒,抛出另外一种说辞:
“骑士团之所以惨败也是因为有异端叛徒泄露了他们的消息,才致使骑士团遭遇了袭击。我们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当时的情况,骑士团的惨败和当时在沙漠中的某些人拖不了关系。”
“事实证明,我们之中有敌人。”
信徒们一片哗然,骑士团怎么说也是去剿匪的,剿匪成功对谁都有好处,有谁会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呢?
他们围绕着“沙漠中的某些人”私下交流着自己的想法,有人指出是那些逐利的商人出卖了骑士团的消息,也有人指出是某些异端为了打击骑士团所为,更有甚者指出是总督伊安为了打击异已而为。
因为他当时没有返回佩特拉,而是在沙漠中逗留了很长时间。
克雷蒙特主教额头微微发汗,他绝不能让总督占据宣传的制高点,必须尽力掩藏那几名骑士的情况,在更重磅的消息爆出来前做些准备,为这些信徒打好预防针,让他们彼此猜忌、生恶、畏惧。
这是他从历任教皇身上学来的经验,只有审判的恐惧才能使人虔信神灵,借由刑罚的威力才能让人依序而行。
只有如此,他们才能长存于信徒的心中。
其实他手中根本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任何怀疑对象。
就连赫伯特大师也只是认为,那些雇佣兵是想在撤之前,最后从他们身上捞一把战利品。
因为那些雇佣兵完全并没有表现出高涨的战斗欲望,在认识到难以击败骑士团后就立刻撤退了。
如果是伊安在背后使坏,那些雇佣兵可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们。
但这些理由并不妨碍他借此机会向别人泼脏水,商人也好、异端也好、总督也罢,他只管引起怀疑,至于信徒们怀疑谁,那是信徒自己脑补的结果怪不得他。
克雷蒙特主教的想法成功了一部分,他成功消弭了自庆典以来人们建立的互信,但充其量只是让人们之间变得冷淡一些,离敌视还有些距离。
在教堂中的除了一些商贩和抄写员,更多的是一些农民和帮工,他们或许不认识多少字,也不了解什么大道理。
但他们知道每一个时代都通行的道理,即便是巴力神也会尊重的道理。
眼见为实。
……
“卡伦·辛格,我们可以谈谈了吗?”弗昂大法官站在地牢的一侧,注视着被挂在刑架上的圣殿骑士。
在经过前期的交流,卡伦已经遍体鳞伤,原本英俊的脸上满是血汗污垢,身上也多是鞭子抽打后的血痕和被烙铁烫伤的印记。
如果现在解开他的束缚,他恐怕连站立都办不到。
卡伦吐出口污血:“没什么好说的,打击异端是我自己的使命,而不是主教或是大师的命令。你们可以为了律法惩罚我,但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任何话柄。”
弗昂大法官状似无奈地摊摊手:“我们已经不需要你提供任何信息了。你的那些同伴……同伙,已经交代了事情的经过,我们已经获得了想要的东西。”
卡伦瞳孔畏缩,这才一天不到自己的同伴就交代了?
不,不可能,他们的意志不会如此脆弱。
“我听说过这种手段,是狱卒审问犯人的惯用伎俩。”卡伦嗤笑道:“很可惜我们不是一般的街头混混。”
弗昂大法官接道:“但却做着混混才会做的事情。”
卡伦冷笑一声没有搭话。
“瞧瞧你们都做了什么?打砸抢烧、滥杀平民,那有一点圣殿骑士团的荣光。你们的标志可是坚盾而不是利剑。”
卡伦挑衅般地前倾身体,束缚的铁链咯咯作响,他想要吓吓这位首席大法官,但可惜弗昂没有被吓到。
他顿感无趣,不再浪费自己的力气:
“我只是在完成我的使命——驱逐异端。”
顿时,两人陷入了沉默,关闭了彼此的沟通渠道。
弗昂大法官斟酌片刻,试探地问道:“你为什么如此憎恨异端?”
卡伦呆滞片刻,哈哈大笑起来:“这个问题就和‘为什么喜欢喝葡萄酒’一样愚蠢。”
“我的祖父喝葡萄酒、我的父亲喝葡萄酒、我的母亲也喝葡萄酒,我周围所有的人都喝葡萄酒,以前一样,现在也一样。”
“那你为什么不尝尝麦酒呢?或许你会更喜欢。”弗昂大法官坐到一旁的木椅上,像是在和朋友交谈。
卡伦张着嘴呆呆地望着地面,似乎是在思考自己的答案,但最终他摇摇头:
“我的舌头习惯了葡萄酒,就再难以习惯麦酒,即便现在有人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难以再改变了,这对于我来说是困难的,对所有人都是困难的。”
弗昂大法官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为你带些葡萄酒来。”
卡伦沉默片刻:“谢谢。”
随即,他继续说道:“其实,我并不在乎什么异端不异端的,也不关心他们究竟是占了谁的利益,或是抢了谁的饭碗。”
“那些被我所杀的人,我都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过去是如何、现在是如何、将来又会如何……我**不在乎。我只是遵照别人教给我的东西作我该作的事。”
弗昂大法官问道:“为什么不试着去思考一下,或许能得到答案。”
“答案……什么答案?它能改变我所需要做的事吗?不,那只会让我徒增烦恼,我依然必须挥剑,必须。”
弗昂大法官紧抿嘴唇,卡伦的话让他无法回应。
但就在这是一位书记官传来了好消息。
弗昂大法官面露喜色:“这次我可没有欺骗你,我们确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