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佛山。
熙熙攘攘的闹街路边,露天饭桌前,一位身穿暗棕色麻衣劲装,样貌清秀的年轻人放下手中的汤碗,招呼道:
“老板,麻烦算账。”
话音刚落,一个系着围裙,身材略微佝偻的男人便走上前来,微笑道:
“二十文,承蒙惠顾。”
年轻人听后也不啰嗦,伸手从兜中掏出二十文递给对方,可交完饭钱之后,他却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抬头冲身边这位胡须花白,岁数颇大的男人温和一笑,问道:
“大叔,劳您打听个事儿。”
饭馆老板闻言,笑着摆了摆手,很是大方道:
“小兄弟应该是外面来的吧,在这不用那么见外,有什么事你就说吧,老叔要是知道准告诉你。”
“那就劳烦了。”年轻人点点头,看向周围街上随处可见,或扎着马步,或摆出各种招式的练武之人,“久闻佛山乃武术之乡,高手前辈不计其数,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说着,年轻人微微一顿,问道:
“老板,恕我冒昧,请问这佛山...谁最能打?”
“当然叶问了,还能是我呀?”
话音刚落,不假思索回答完问题的老板却突然愣住,随即收起笑容,上上下下打量了年轻人一番,不确定道:
“小兄弟,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瞒老板,在下向俊飞,也算是半个习武之人。”名叫向俊飞的年轻人也不隐瞒,“如今功夫初有小成,家师便让我来佛山,与各路宗师交流切磋一番,顺便磨砺磨砺自己。”
听到向俊飞也是练武的,饭馆老板表示不太相信。
他虽然不会功夫,但身为佛山本地人,一点眼界还是有的。
面前这个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后生仔,体格根本不似那些练家子般彪悍强壮,露在外面的双手白净而整洁,指节不粗不大,拳骨上没有半点老茧,显然不曾下过苦练。
最重要的是,向俊飞身上没有练武之人应有的刚莽之气,相反气质内敛,笑起来很是温和。
这种白面小生能是练武的?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恐怕他这个饭馆老板,也能自称一声武道大家了。
不过,看在向俊飞是个知礼节的年轻晚辈,饭馆老板不信归不信,但还是好言相劝:“后生仔,老叔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这佛山地界高手众多,武馆更是开了十几家,你如果想切磋武艺,不如就先从那些武馆开始,以晚辈身份登门的话,就算输了也不至于太丢脸,一上来就去挑战叶师傅那种宗师人物,我劝你最好还是收了这个念头吧。”
“老板,好意心领。”面对老板近乎直白的劝阻,向俊飞也不生气,脸上依旧挂着淡淡微笑,“这件事我自有分寸,如果您知道叶师傅的住所,还请告知在下。”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说了。”
见到向俊飞去意已决,老板摇了摇头,还是如实将叶问的住址说了出来,向俊飞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后,朝其拱手鞠了一躬,随即便转身朝着目的地出发了。
“唉~,现在的后生仔,头真是越来越硬了。”
望着向俊飞离开的背影,饭馆老板无奈叹了口气,忙着招呼起其他客人。
…叶府…
清水池塘边,皮肤黝黑、肌腱发达的男子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起,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眼冒精光地跑到几米开外,身穿黑色长褂的中年男人身旁,兴奋道:
“问哥,刚才这招就是打人中路,非常厉害的日字冲槌喽?”
黑褂男子闻言,摇头一笑,“武痴林,你别总是光念口诀,关键是要打到人才行,刚刚那下连消带打,如果你…”话未说完,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不知何时来到了男人身边,高高举起手中的毛笔画,“老爸,这是我刚画的。”
“老爸现在有事,你先去一边玩。”
聊得正兴起的叶问敷衍般推开了自家儿子,刚想继续教导武痴林连消带打的精髓之处,不曾想这一举动,却是惹怒了某人。
“打什么打!每天就知道打打打,烦不烦啊!”
见到家中的女主人,也就是叶问的发妻张永成发怒,二人只得收起架势,不敢再有动作,武痴林更是自觉无地自容,冲叶问尴尬一笑:“问哥,先走了,改天再找你切磋。”
说完,心里忌惮嫂子发飙的武痴林便脚底抹油,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可当他走到门口时,却见一位年轻人正巧挡在身前,拦住了自己的去路,此人正是向俊飞。
好不容易才找到地方的向俊飞看了看武痴林,又撇了眼此时正在气头上的美丽女子,以及站在院落里面,正试图降低存在感的叶问,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啊。”
武痴林闻言,心知面前这人可能也是来找叶问挑战的,于是便想出言劝他改日再来,毕竟嫂子还在气头上,可没等开口,向俊飞却是直接从他身边越过,迈步走了进去。
然而,进入院子之后,向俊飞却是连看都不看叶问,径直朝着这家女主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熟知电影剧情的他,当然明白这个家里到底谁说了算。
叶问?
那不过是一个会点咏春的妻管严罢了。
待走到张永成面前,向俊飞便将来之前买好的点心放在石桌上,露出一副温和的笑容,礼貌道:
“嫂子您好,我叫向俊飞,这么晚过来打扰,实在不好意思。”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即便张永成此时心情不好,但看到向俊飞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再加上他和武痴林那些憨货不一样,上门还知道带礼物,气也就消了大半,疑惑道:
“你好,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向俊飞见状,知道搞定了这位女主人,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于是开口解释道:
“实不相瞒,这次前来,是听说叶师傅功夫了得,深受佛山父老乡亲们称赞,便想上门请教一二,还请嫂子准许。”
张永成一听,面色顿时有些变化,但犹豫片刻,还是同意了向俊飞的请求。
没办法,谁叫人家小伙不仅长得帅,还有礼貌呢。
比武痴林可强多了。
“向兄弟,既然你是来找我家那口子的,那就去吧,不过有一点,如果打坏了家里的东西,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明白,嫂子放心。”征得同意后,向俊飞嘿嘿一笑,转身走到叶问身前,拱了拱手,“叶师傅,刚才的话您也听到了,在下向俊飞,今日登门,是来切磋请教的。”
叶问自然听到了刚才那番话,但却没有立即在这里动手,而是一副宗师高人的姿态,道:
“向兄弟,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既然永成已经同意,切磋也不急于一时,不如我们先吃点晚饭,等那之后,在关门交流如何?”
向俊飞心里明白,叶问会这么说,是想给他留些面子,省得到时被外人看到丢脸,但如今距离任务倒计时不剩多久的他,却不想再浪费时间,于是便顺势道:
“叶师傅,吃饭就不必了,在下待会儿还有些事,所以希望速战速决比较好。”说着,向俊飞腼腆一笑,挠了挠头,“况且,吃完再打,万一吐出来,待会儿还得麻烦嫂子收拾。”
叶问一想也对,于是便不再强求,冲妻子点头示意后,便带着向俊飞进入了自家别墅内,并且吩咐管家关上了门。
待走进客厅,二人相对而站,各自摆好姿势。
“咏春,叶问。”
“师门不便相告,还请叶师傅见谅。”向俊飞抱拳道。
“在下先攻为敬了!”
话毕,向俊飞轻喝一声,双腿骤然发力向前突进,主动朝叶问发起进攻。
面对直冲面门而来的拳头,叶问不慌不乱,左手架在身前将之挡下的同时,右脚迅速探出,朝向俊飞膝盖关节处踢去,向俊飞反应也不慢,身影侧移躲了过去,随即手一扭,抓住叶问的左臂用力拽向自己。
刹那间,叶问只觉一股巨力从手臂处传来,瞬间对面前这位看似瘦弱的年轻人印象大改。
但他亦是身经百战的武术宗师,在身体失去重心的瞬间,已然化被动为主动,整个人凌空跳起,抬膝对着向俊飞的胸口顶去,向俊飞见状,只得无奈松开手掌,退后一步避开膝撞,调整姿势重新进攻。
片刻功夫,二人你来我往之间,已经交手了十几回合。
向俊飞的招式基本都是大开大合,进攻虽然猛烈,但防守却多有不足,叶问则是攻守兼备,越发掌控战局节奏,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凭借丰富的格斗经验,叶问逐渐占据上风,时不时就能趁着向俊飞招式用完之际,找准机会揍他几拳,而向俊飞除了一开始短暂压制了叶问片刻之外,越发感到力不从心,没过多久,便被打中下颚败下阵来。
叶问见状,也就此收手,目光有些担忧道:
“向兄弟,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好得很!”
虽被直接打倒,但向俊飞脸上却不见半点失落,他站起身来,一边揉了揉略微发痛的下巴,一边朝叶问拱手,“叶师傅,您的咏春拳果然厉害,今天我是长见识了。”
“承让承让,向兄弟你也很厉害了,年级轻轻就有如此身手,值得倾佩。”
说到这里,叶问却顿了一下,斟酌片刻,才道:
“向兄弟,刚才我观你战斗时,每次出手都偏向于穷追猛打,厮杀狠烈有余,但招式却不伦不类,让我看不出是哪家功夫,不知是否因为门派原因,不方便使用?”
向俊飞闻言不由一愣,暗叹叶问眼光果真毒辣,竟是一语就道破了他的秘密。
不过,这倒也非向俊飞有意隐瞒,而是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先不动用压箱底的绝招,借这个机会,试一试自己经历过几个任务世界后,真正实力究竟到达了什么程度。
从结果上来看,还算是可圈可点吧。
想到这,向俊飞感觉此行目的已经达成,便朝叶问歉意一笑,道:
“叶师傅,实不相瞒,晚辈刚才的确是有意没有使用真功夫,不过倒非晚辈有意隐瞒,而是不好使用。”
“哦?这是为何?”叶问略微诧异,“既然你是来和我切磋武术的,不使出真功夫来有何意义,莫非…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不能使出真正的看家本事?”
“难言之隐倒不是,只是那一招威力太过,家师在我出来之前,明确叮嘱过,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能使出来,不然到时候,很有可能会对别人造成很严重的伤害。”
“嗯?”
一听这话,叶问却是来了兴致,毕竟他本身也是个好武之人,不然也不会在老婆大人的淫威之下,还敢冒着跪搓衣板的风险,隔三差五也要找人来家练练手。
当然,这也是自信的一种表现。
威力太过?容易伤到别人?
笑话,在我叶问面前,只有我伤别人,哪有别人伤我的道理。
念及于此,叶问脸上便露出一副认真的表情,义正言辞道:
“习武之人,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那还练武干什么?”
“向兄弟,今日你便将看家本领全部使出来,无论有什么后果,我叶问事后绝对不追究,说到做到!”
好家伙,这就上钩了。
向俊飞闻言,心中暗喜的同时,脸上却还是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转头看了看大厅中摆放着的瓶瓶罐罐:“这…不合适吧,万一待会儿打坏东西,嫂子可要发飙的。”
叶问闻言,背在身手的双手不禁握紧,但面上依旧摆出一副宗师姿态,强装淡然道:
“问题不大,在这个家里面,我多少还是有点话语权的。”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见到叶问都已经这么说了,向俊飞自然也不再废话,只见他重新站到距离叶问身前五米左右的位置,双膝微屈,缓缓将双手架于身前,接着深吸了一口气。
下一刻,向俊飞身上的衣服竟无风自动起来,周身也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金光。
见到这一幕,叶问脸上的笑容却是瞬间凝固,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目瞪口呆地看着向俊飞。
???
这是什么东西!?
为何人的身上会冒出金光来???
“向兄弟,你先等…”
见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本能感觉到一丝不妙的叶问终于不再维持宗师形象,出言想让向俊飞先停下来。
可惜,为时已晚!
“亢龙有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