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的阵容非常强大。

有大陆新晋硬汉影帝张绍雷，女主是四小花旦之一的刘禹菲，同时还有老牌港台影帝李克明，就连在剧组跑龙套的小角色，也是华夏耳熟能详的老戏骨焦婵平、张作祥等人。

按理说，这样要演戏有演技，要颜值有颜值的剧组，绝对能产生恐怖的化学反应，不但能在柏林刷爆各种奖项，海外版权卖得飞起，更能回华夏一扫之前《天极》所带来的拍票房颓势，缔造影坛票房纪录，甚至再度成为华夏大片的扛鼎人！

被周洋打进医院的徐晓明是这么认为的，周艺林是这么认为的，甚至安筱也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

当绚丽的画面出现在荧幕上，稀奇古怪的主角装扮呈现在周洋面前的时候，周洋傻眼了。

电影跟原先世界的《战国》相类似，只不过是主角变成了庞涓，而反派则变成了孙膑。

这是一种巨大的颠覆感。

当然，如果从颠覆的角度来拍这部电影，能讲出个所以然来倒也没问题，反而还会引起一阵满堂喝彩。

拍得好甚至能变成神作！

可是！

精神病一样的主角跟神经病一样的皇帝在富丽堂的皇宫殿上，穿着奇装异服，如疯子一样地在所有大臣面前大喊大叫的画面让周洋割裂感极强。

他觉得自己完全就看不懂这些胡言乱语到底在说什么……

而且电影的剪辑很有问题，一般电影开始都会多多少少讲一些电影的人物背景，再不济也会在台词之中拉出这个人的身份大概。

但是，剧情放了五分钟，零零散散出现的人物大概有二十来个，基本上每一个人物都是周洋没听说过的冷门人物，而这些冷门人物之间的关系让人看得云里雾里，压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逻辑关系，一些人物看起来给足了镜头和牌面，但周洋恍惚了半天才意识到这个人物就是一个边缘人物。

前二十分钟基本上看得云里雾里，只感觉每个人的衣服穿得都不一样，只感觉画面和特效真的很绚丽，同时整体的氛围很另类……

过了二十分钟以后，电影终于出现孙膑了。

然后，老牌港岛影帝李克明饰演的孙膑看起来非常猥琐，不但是驼背不说，而且在剧情中是故意自己割了髌骨，然后来诬陷庞涓。

周洋看得割裂感十足，整个人几乎都懵了。

虽然历史是成功者抒写的，但是为了塑造一部另类的电影而刻意去编造历史，周洋总觉得有些另类感。

当然，这些都是周洋能看懂的剧情。

当电影进入后半段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像个二愣子一样。

不但电影里的人物对话他看不懂，而且电影里的剧情越来越朝着他看不懂的方向去走了。

这电影里面有爱情故事，可是爱情很莫名其妙，男女主角因为一件小事，莫名其妙就接吻起来了，而且接吻时间足足长发三十秒，这中间还穿插着一段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回忆。

周洋终于明白王帅对周艺林这个导演的评价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同时他又有些茫然。

为什么周艺林，陈恺这样的大导演，明明之前拍电影拍得很好，但为什么拍着拍着就开始拍到让人搞不懂的地方去了。

《战国》接下来到结尾的剧情，周洋愣是没有看明白电影在讲什么，总感觉电影剧情晦涩难懂，看起来非常高深，好像历史被改变了，但是好像又没改变，特别是在最后一幕留下来的悬念，周洋总觉得周艺林在隔着屏幕骂自己！

骂自己没有艺术天分，骂自己理解能力差，骂自己不配坐在电影院里看电影……

当灯光亮起的时候，正处理懵逼状态的周洋听到后排响起了一片掌声。

“GOOD！”

“拍得好！这部电影真拍得好，经典！”

“太棒了，这是华夏电影为数不多的精品巨作！”

“……”

周洋下意识地转过头，发现后排一大片人看起来很激动，有几个看得热泪盈眶，不断地用餐巾纸擦着眼泪。

“太感人了！”

难道是我的问题吗？

也许，真的是我的问题？

也许是我不懂得欣赏……

下意识地，周洋也跟着鼓起了掌。

《战国》的首映结束了。

一帮记者蜂拥地围向了周艺林，对着他一通狂吹。

周洋和一众人离开了放映厅。

张根水搂着徐丽茫然地走了出来……

“大哥，你的呼噜声也太响了，太不礼貌啦！”

“这电影看得我眼花缭乱，看着看着我就给看困了……”

“……”

徐丽有些嗔怪地看了一眼张根水，张根水则是无语地摇摇头。

陈双宝和赵振两人也走了出来，他们两人的表情跟周洋一样，从头到尾都是茫然的，看完电影感觉自己什么都没看……

大概……

他们都是一群没有艺术天分的人。

“这部电影，周导，你怎么看？”刘婷婷凑到了周洋旁边认真问道。

“这部电影……”周洋琢磨了半天却什么都琢磨不出来怎么形容这部电影。

“我觉得这是一部大烂片！”刘婷婷回答道“坐在我旁边的那几个人，很像群众演员，莫名其妙就哭了起来……”

……………………

周洋从来都不评价任何人和任何电影。

离开以后周洋也没有跟任何人聊关于《战国》的事情。

他只知道当天观看电影的影迷们对这部电影的评价都很高，甚至有人评价这部电影就是一部不输于《英雄》的神作，表示自己会二刷，甚至是三刷，四刷……

按理说这样高评价的电影应该跟《英雄》一样版权卖疯掉的，可偏偏《战国》的版权卖得非常不理想。

不说跟《英雄》比，就是相比一些同期影展小成本电影都差得好远！

折腾了半天，到最后只有意大利的片商用一个不算高的价格买断了《战国》的版权。

周洋开始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2月24日。

距离《矿底》首次展映只有一天时间。

王帅带着周洋去6号放映厅去熟悉现场，当路过《战国》的放映厅看到一大群影迷争先恐后去放映厅里抢位置以后，王帅却是露出了一丝冷笑。

“呵，弄虚作假！”

“王导，你的意思是。”周洋看着那群人，当看到那批“影迷”里面有几个似乎熟悉的身影以后，周洋突然懂了。

“就是稍微地感慨一句，走吧。”王帅眯了眯眼，随后朝着6号放映厅里走去。

6号放映厅此时此刻正在播放电影《卡戴珊的假日》。

这是一部纯真的浪漫爱情故事片，制片方和导演想打造一个“新时代的夏洛特.赛莉”。

电影拍得倒很不错，而且导演水准挺高，就算周洋听不懂外语也能看懂剧情。

可惜，这部电影没办法入围柏林，柏林官方给出的意见是“爱情”确实可以歌颂，但不够深刻，有些太过于空洞。

王帅在看到这部电影以后，表情突然变得非常难看。

电影没看一会就提前走出来了。

“怎么了，王导？”

“我突然想起这是一部意大利电影！”

“然后呢？”

“……”

王帅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周洋。

周洋被王帅盯着有些发毛，随后仿佛想到什么一般，整个人瞪大了眼睛。

“难道周导……”

难道是周艺林私底下把《矿底》的时间挤出来，更改了排片时间，将正常的时间送给这部《卡戴珊的假日》，以此换取意大利片商的版权？

“有这个可能性……但也不一定。”王帅眼缝里闪过一丝寒芒。

……………………

2月24日傍晚。

《矿底》首映的前一晚。

在第二轮放映以后，《战国》终于卖出了塞尔维亚的版权和德国柏林的版权。

当助理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安筱的时候，安筱脸上却没有任何开心的神情，反而越发得冰冷。

《战国》的情况很糟糕。

比想象中更糟糕。

不说拿《战国》跟《英雄》打擂台，甚至就算跟其他上映的小众文艺片比，《战国》可能都比不过。

《战国》在海外的数据可能要扑街了，别说回本了，少亏点钱都是好事。

安筱开始审视起了自己开公司以后到现在的投资项目。

早期的《矿底》这部电影被骗了一笔投资！

《青春》这部电影票房倒还行，但也只是还行，没有达到爆款的地步，并没有赚太多钱。

《战国》？

《战国》的情况似乎比《青春》糟多了，从海外片商对这部电影不太感冒的情况完全可以看得出来这部电影的窘境。

国内的明星跑到海外，压根没任何票房号召力，这也是能理解的。

其实在看完《战国》的样片以后，安筱就有一种不太对劲的感觉，《战国》的样片跟剧本的内容很多地方都有出入，她意识到周艺林正拿着投资人的钱，去放飞自我地去拍他自己想拍的电影了。

基于周艺林曾经的辉煌成绩以及数据的信任，安筱倒没有说什么，而且这部电影虽然自己是最大的投资商，但零零散散的投资人其实非常多，她也希望靠这部电影来打开海外市场，多培养一些海外巨星出来。

但海外市场这种数据出现在安筱面前，安筱就算是再蠢，也意识到情况不对！

两天时间，只卖了三个版权！

这！

“安总……”

“怎么了？”

“华夏那边传来消息了！”

“什么消息？”

“《逆风飞翔》被《挥着翅膀的女孩》反超了，而且，《遇见》这首歌一经发布，短短三个小时，就登顶新歌榜前十，现在两首歌在单曲榜上已经完全超越《花火》和《遇见你》了……”助理钟婷婷兴冲冲地推开了酒店的门，说出了这个消息。

当完这些消息以后，本来有些失望的安筱表情微微一愣。

几乎同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安总……”

“周导，请坐，嗯？周导，你手中拿着的东西是什么？”

“《矿底》的版权合同……”

“嗯？《矿底》的首映不是明天吗？”安筱一愣。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刚才我和王导在展映厅闲逛的时候，看到了几个找上门来的片商，我听不懂王导跟他们在说什么，但莫名其妙当场就签了五份买断协议……”周洋在安筱和助理的震惊中，把合同放在了桌上，脸上不解地说出了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