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过去,许初沉浸在思索之中,隐隐抓住什么。
幽静之中忽地响起脚步声。
抬头一看,是衙门捕头带人走来。
此人姓王,人称王捕头。
王捕头此时沉着一张脸。
他刚刚被县太爷臭骂一顿,称无法找回夜光杯,就免了他的捕头之职。
他打开牢门,径直走向许初,二话不说抬脚照许初肚子踹来。
“呃!”
原主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身体素质很差,许初被踹倒,肚子疼得厉害。
王捕头居高临下:“老子没那个耐心,夜光杯在哪,说出来,免得吃苦。”
许初靠在墙上,道:“王捕头,在下绝对不曾偷过夜光杯,你尽可以去调查。”
“还调查个屁!打更的,撑船的,梅花巷口卖肉的,亲眼看见你怀揣发光之物,从存放夜光杯的隆恩寺翻出来,这还有假?再不老实,老子剥了你的皮!”
说着,又是横踢一脚。
许初闷哼一声,并未叫惨。
虽然这具身体脆弱得很,但他前世在福利院长大,常被年龄大的欺负,没少打架,虽谈不上硬汉,至少能忍痛。
而他脑中,却在想其他事。
王捕头说他从隆恩寺翻出,但原主的记忆力并没有这一段。
仔细想想,在记忆里,昨天晚上这段时间是一片空白。
“原主昨晚在做什么?为何没有记忆?”
“嗯?装傻?”
王捕头见他不说话,吩咐两个捕快按住他,摸出一块布,按在许初脸上,然后提起水壶,里面的热水浇下来。
“唔,唔!”
水倒是不烫,但闷得许初透不过气,眼睛尤其难受,热水冲刷下,只觉灼得厉害,眼珠子一胀一胀,止不住的分泌眼泪。
许明庸和沈云芷听见动静,一边叫喊一边捶着铁栅,但王捕头置若罔闻。
“我跟你摆明了说,”王捕头掀开布道,“夜光杯找不回,县太爷也要受牵连,他急得很,转而给我施压。我的前程,也全在夜光杯上。你再不识抬举,我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许初大口呼吸,没想到在异世尝到了酷刑的滋味。
这严刑逼供真不是盖的,看来无论是哪个世界,封建王朝的衙门都一般黑!
关键在于,他是真不知道夜光杯所在,想说也说不出!
“说!你他奶奶的说啊!”
王捕头等了一会,许初仍旧不做声,便愈发愤怒,摊开手,展示掌中几根尖锐竹签。
“你看这是什么,十指连心听说过吧,想想看竹签扎进你指尖的感觉,是不是有招供的冲动了?”
竹签的尖头异常刺眼,让许初目光一缩。
这是真不把人当人看啊!
他还是低估了古代监牢的黑暗。
“我要知道,早说了!”他莫名愤懑。
“不见棺材不落泪!”
王捕头正要动手,忽地听见骂声:“王大虎你个废物,连个文弱书生也搞不定!”
青皋县令赵宝德的声音!
许初本能的感到不妙,夜光杯关乎赵宝德的乌纱帽,此人狗急跳墙之下,对付起他来,想来不会比王捕头仁慈。
“大人,这小子就是不招,属下正打算用竹签钉他的手心。”王捕头点头哈腰。
“蠢货蠢货!许家一窝都在这里,你跟他一人较什么劲,去,用竹签钉了许明庸的小拇指,我不信他不招!”
赵宝德脑满肠肥,长着一双细小眼睛,哼哧道。
许初闻言,吃了一惊,连忙叫道:“住手!”
王捕头不由得停住脚步。
赵宝德一个巴掌糊在王捕头脸上,“他叫你停你就停,没脑子的东西!甭管他招不招,先钉了许明庸手指再说,叫他知道知道厉害!”
“是!”王捕头摸摸脸,阴鸷的瞥了赵宝德一眼,朝许明庸牢房走去。
无怪赵宝德如此凶戾,夜光杯追不回,落个玩忽职守的罪名,别说乌纱帽,就是性命都有危!
听见王捕头开门锁的声音,许初心急万分。
接受原主记忆与情感后,他早就融入当前身份。
他受苦倒是没什么,怎能见得父母因他遭罪?
奈何他被捕快按着,动也动不得,只能死死盯住赵宝德,一双眼睛仿佛能杀人。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个声音:“生死帝尊在上!求您差遣鬼差快快把赵宝德带走吧,靠着阿谀奉承上位的王八蛋,没了县令这层皮,我活活打死他。求您让他暴毙,我去水云楼跟他老婆幽会,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许初心头一动,这分明是王捕头内心的祈祷!
“水云楼!王捕头,水云楼!”
来不及多想,他扯开嗓子大喊。
王捕头这边,动作忽的一顿,心惊肉跳。
“这小子提水云楼干什么,难不成他知道……”
赵宝德喝道:“王大虎,你磨蹭什么,欠打不成!”
许初继续喊道:“王捕头,水云楼!你听见了吗,水云楼啊!”
赵宝德疑惑了:“你小子打什么哑迷。”
王捕头这边,已然确信许初掌握他的秘密,而且,还在用这点威胁他。
赵宝德就在边上,此事若被抖出来,他怕是要被赵宝德搞死。
想到这里,汗水直流,他停下动作,硬着头皮来到赵宝德面前:“大人,小人已经想到办法,必定让这小子招供,您先回去休息,好消息即刻送上。”
管他呢,先躲过此刻再说。
赵宝德听了,面容一喜:“好,这可是你说的,问不出夜光杯下落,我连你一同处置!”
“是是是,大人放心。”
赵宝德摇摇晃晃,离了监牢。
“小子,你知道什么?”
王捕头捏住许初衣襟,低声问。
“县太爷夫人的滋味,尝起来怎么样啊,王捕头?”许明庸免遭酷刑,许初心情极佳,调笑道。
王捕头吓得连忙捂住他的嘴:“你再胡说,我杀了你!”
“你放心,只要你不对我许家的人用刑,那么这个秘密,赵宝德就不会知道,否则我要是在这里一喊,所有犯人可都知道了。”
“好!我答应你!”王捕头连忙道。
哐啷一声,门被关上,监牢里陷入寂静。
“原来我的金手指还是有些用的。”
今日若不是运气好,死在这两人手上都有可能!
许初心头放松,靠墙仰头喘气。
只是,私刑这一关算是过了,许家死罪仍旧难免。
安静之中,他继续思考对策,但身处监牢,什么事都做不了,一丝绝望涌上来。
慢慢的,他把注意力转移到听见的祷告上面:“万拜至圣司运帝尊!求你保佑我许家躲过此劫,日后必定每日叩拜,香火不绝……”
这是许明庸的声音。
“万拜至圣司运帝尊!可怜可怜我儿年纪尚轻,万万不可丧命在此,我愿用自己的命换初儿的命……”
这是沈云芷在祈祷。
许家其他人的祈祷也都进入他的脑海,悲戚难掩,让他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