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回去睡吧,梦里什么都有。”唐沁说完,毫不迟疑地将人推出去,门外还有秦烬清爽的小声。
她摇摇头拿着衣服去洗漱,准备睡觉。
这一晚,唐沁睡的很不好。她梦到深渊张口巨口,轻蔑地望着她嘲笑她的不自量力。黑暗将她一口吞并,让她逃无可逃。
唐沁是被惊吓醒的。吓是在梦中,惊是耳边手机响起的铃声。
秦禾给她打的,唐沁见状先打开工作专用手机,上面有十几个未接来电,是律所同事们换着给她的。
她立刻给秦禾拨过去:“秦律师。”
对面闻声松了口气,直接对她命令:“唐沁,马上和秦烬回律所。”
“那曹明堂的法援?”
“不用你做了,我会安排其他人过去。”
唐沁不明白为什么,但职场有职场需要遵守的规定。她道了声好,转而给秦烬打电话,对方没有接听,许是还在睡着。
唐沁快速收拾完东西,助理已经给她消息将车票机票等都在线上购买好了。等到一切准备妥当后,唐沁才往楼上去,喊秦烬起床。
男人没有想到她会上楼来,因而开门时还有点懵懵的,耳朵还红了。没等唐沁问他这又耳红什么,秦烬已经将人抱在怀里了。
“唐律,我真的梦到你了。”
说完,他就将人放开。对上唐沁平静到冷漠的眼神,秦烬才彻底清醒过来。唰一下,整个人都脸红了,好在表情还算淡然:“唐律怎么会上来?我没有收拾房间。”
他边说着,边给唐沁让开路让人进来。
男人的房间东西很少,因而看起来也算整洁。唐沁找了个椅子坐下,告诉他要回律所的事情。她没想过要给秦烬解释为什么,因为她也不知道。而正好,秦烬也没有问。
飞机在蔚蓝色的天空划出一道曲线,轰鸣声让地面的人抬起头望了望,等老吴打来电话时,秦烬和唐沁已经到律所了。
老吴:“秦烬,我们抓到嫌疑犯了。就是曹正仁。你现在有空来做报告吗?大家想听你完整的思路。”
秦烬:“抱歉,我已经回市区在律所了。”
“走的时候怎么不说?”老吴有些生气,他心底是欣赏这个小伙子的,可人家好像不尊重他。
“抱歉吴队,走时太着急了。我会抽空给大家做线上报告。”
秦烬都这样说了,老吴觉得他也算是态度不错,嗯了声叮嘱秦烬不要忘了,就挂断电话。
一进办公室,唐沁便是雷厉风行的气场。不管她本人再是怎样的温和,在工作上她的要求可以称得上严苛。
唐沁先在私人休息室洗完澡换好了衣服,接着就参与团队议案制作,从中午到律所一直忙到晚上九点。
时空是个奇妙的东西,它会让人产生错位感。
比如现在,秦烬推门看到的就是唐沁坐在办公桌前,她身后落地窗外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城市的霓虹灯将夜色照的通亮。唐沁穿着白色西装衣袖挽起,正对着电脑专心致志处理自己的工作。
见秦烬进门,她问:“怎么不敲门?”
“敲了,唐律没听见”
唐沁嗯声,看了眼他的座位示意他坐。秦烬脑海里想得却是那份外卖,恐怕下一份唐沁给他点的外卖要等好久了。
助理敲门,唐沁道请进。
助理开门见山道:“唐律,丹丹的事情已经在网络上发酵。包括您和她之间的缘分也被大众所知晓,现在吉祥村已经成为重点查办村庄。同时,加上贩卖、女性、律师、女律师转身为被害者辩护等都是容易引起社会热度的词语,各大媒体都争相报道,舆论已经蔓延到您的身上了。”
身为唐沁的工作助理,助理十分清楚什么时候说这些事情,唐沁白天需要处理又大又急的案件,那是实务当下要紧;至于这个说出去怕是会影响她的心情。
是以,助理说完后觑着看唐沁,女人在听到丹丹两个字的时候轻皱了眉,心脏都有些闷。但后面关于舆论等她并不放在身上,一边继续处理手上工作,一边问助理:“秦主任让我回来,就是因为怕舆论影响我吗?”
“是的。有记者等已经前往吉祥村,那个村很快安全度就会降低,秦主任不放心。”
唐沁笑了下,点头:“知道了。那现在曹明堂的法援律师安排在谁身上了?”
据她所知,这次秦禾是有法援任务的。且曹明堂这个案件一旦舆论发酵,社会影响极大,其法援律师压力会很大,很难有人愿意接她的摊子。
助理没说完,眼神瞟向坐在侧边看似乖乖写文书的秦烬身上。
唐沁见状,也看向秦烬。
男人感受到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靠在椅背上,散漫地转着领带玩:“我接了唐律。来到律所还没出过庭,我想玩玩。”
“秦烬,这是玩的事情吗?”唐沁语气加重,不赞同地问。
“反正,已经在我身上喽。这是秦主任的安排,唐律不会不听吧?”
助理没敢吭声,在心里默默补了句:不,这是你闹腾你爸爸让他这么安排。
不过,助理还少见这种上赶着做难做的事情的人。
唐沁手搭在桌面上,对秦烬道:“你用私人关系干扰我的工作。”
这话说的极为不领情。
助理了解唐沁,猜出这大概已经是怒气值接近满分了。
办公室里像拉开一场无声的战场,作为中间方的助理找了个借口退出去。只留下对峙双方,僵持着都不愿意退一步。
最后是秦烬叹了口气,“我没有干扰你的工作。作为舆论中心点,你再去做这个案子的辩护律师,对律所的名声也不好。所以于公,秦主任和各位合伙人都会考虑把你换掉。而至于由不由我担任法援,那是我和律所之间的事情,与唐律无关。所以不是我干扰到唐律,是唐律企图干扰我。”
唐沁脖颈侧过去,别看眼不去怕秦烬。
“谢谢唐律的私人好意,不过我可不喜欢别人不相信我。”秦烬从办公桌内出来,女人一言不发,他走上前一张俊脸出现在唐沁眼前。
安静的办公室内,男人嗓音清冽,耐心又带着几分逗趣,对唐沁道:“唐律要是实在担心我,就现在亲我一口好了。”
唐沁再次被秦烬刷新认知。
这时候,他还依旧能风骚。
秦烬与她对视,耸耸肩一幅堪称无赖的模样:“不然,我能怎么办?那些人要是口水喷到我脸上了,我就脏了。”
他说的又纯真又无辜,要不是唐沁理智尚在,对着他那张脸她真的很容易相信他说的一切话。
就在她盯着秦烬脑海里思绪纷乱的时候,唇瓣却是碰到温热的触感。
男人偏头将脸凑近她的唇瓣,轻轻触碰了下又离开。在他侧脸上显出一个很淡的唇印。
唐沁简直没眼看,她从桌面抽出张湿巾递给秦烬,男人却不接,只笑道:“不要生气了嘛唐律。”
她已经无法生气了。她现在只想让那个唇印快从秦烬脸上消失。
这人完全守住底线,其他的,简直是在她生气的边缘来回大胆试探。
“下次不许主动凑过来!”唐沁道。
“好的。下次等唐律主动。”秦烬从善如流道。
“……”唐沁语结。
秦烬送她上车后,还敲了敲车玻璃,唐沁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谁知道这人是叮嘱:“唐律可要快点主动,别让阿烬等太久。”
车里的人没回应秦烬,回应他的只有缓缓升起的车窗,秦烬笑着往后退,目送人离开。
翌日。
不出秦禾所料,部分记者涌到秦禾律师事务所。保安赶都不赶不走,当唐沁从停车场出来时,每个人都扛着摄像头冲向她。
闪光灯晃得唐沁睁不开眼,她眯着眼看了眼眼前的场景。
她乐观地想,这阵仗,也就电视上粉丝接爱豆时候能有了。不过爱豆是下飞机在机场帅气出场,她是出停车场拎着包神色忙碌。
“您好,请问您是唐沁吗?”离唐沁最近的记者将话筒伸到她嘴边,唐沁推开话筒让离她唇边有些距离后,随口回了句:“我不是。”
记者:……他们是见过照片的好吧?
她往前走一步,记者们就后退一步,但是始终黏着她。
一群人场面颇大地走向律所门口,看得路人都停下来了,有老人神叨叨问身边的小辈:“那个女人是在发功吗?有气流吗?那些人都在后退。”
小辈:”……”
“唐沁律师,请问您明明帮助过丹丹,为什么又要伤害她去帮助曹明堂?”
“我没有想过伤害她。帮助曹明堂是我的职业任务。”唐沁道。
“这件事情涉及到道德和法律的碰撞,请问您怎么看?在道德和法律之间您偏向于站在那哪边?”
这个问题相当棘手,秦禾和秦烬下楼后就听到记者有意为难唐沁。父子俩都小跑着想替唐沁拦下这个问题。
就听唐沁道:“道德和法律并不是对立的。法律是一个社会的最底线,也是维持秩序的强制机制,对人人适用。道德是人心中的约束感,个体不同道德感不同。它们从来就不是对抗的。至于丹丹的事情能够让你觉得它们碰撞,那只能说明每个人的道德确实不同。”
她笑了下,扫视众位记者,“比起我站在哪边,我更好奇你们站在哪边?”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喧嚣的场面有些寂静。
尔后,就听唐沁道:“作为法律人,我有维护法律机制的使命感。道德不可违背,法律不可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