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坚持认为,取南京和保云贵两者之间并无冲突!
云贵乃大周根本,如若弃掉,我军主力将成为无根之流寇自古以来,这流寇就没有一例成事的,张角黄巢,高迎祥等皆是例证!
水浒传中的宋江,晁盖等人尚且知道以梁山泊作为根据地,难道我堂堂大周军队竟还不如一伙强盗么”
“皇上,弃贵州而不顾,将士已有怨言敢情什么保家卫国之类的口号全都是假的长此下去军心必定大浮!”
“云贵贫瘠不足以成大事,自保亦无可能,蜀汉就是证明!朕自认比阿斗是要强上一些,但诸位才智哪一个能比得过诸葛孔明!
以孔明之智,尚且不能保蜀汉二世不亡,何况君等乎!”
线域,林天擎等异见人士离开后,吴世璠与一干位重臣随即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这场辩论关乎吴周国运,君臣间也都放开了,把长期以来藏在彼此心底的闷儿话全都抖了出来。
撕逼至激烈处,直接就是面红耳赤的大声争吵。
声震屋瓯,惹得不少值班侍卫,太监们纷纷嗔目乍舌,面面相觑。
“诸位,弃云贵只是暂时的。须知贵州已分散傅弘烈两万人马,云南可分散莽依图,喇布部五万人马岳乐部和杰书部也因此而分散兵力我军主力进入广西,可直接威胁广东,湖南在胡国柱和马宝部,以及巫山水师的配合下,足可以杀出一条血路!
清廷一旦知道朕的目的是南京,必定分兵沿途严守,无形中减轻各地军事压力,从而来实现军事版块的一场大裂变。
而这个全新的军事版块,主动权将一直掌握在我们手里,可于乱局中博取战机!
这,就是朕关于战略破局的初步构想!
因为与清军按原有版块对峙,大周永远耗不过!
懂么!
再说了,朕也不是完全弃掉云贵,会沿着四川方向的诸州县建构起一条坚固的防线!”
方光琛忧心忡忡的道:“可是皇上,广西到南京,无论走哪条路线,中间都间隔数省,地形复杂多变,很容易陷入敌军重围之中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方阁老,谁告诉你,朕一定要从广西进取南京了!”
“朕刚才已经说过,这只是撬动目前军事版块的第一步!”
“不破则不立,必须得破局!”
方光琛一听,转目看了一眼身旁的吴国贵。
吴国贵神色尴尬,敢情连小皇帝的第一步棋都没看懂。
之前,三人悄悄密谋的方略也已被小皇帝擅自改变了。
吴世璠说得嗓子都有点哑了,端了茶碗喝了一口,放低了些许声音道:“其实朕还留了一手,大都督已招募乡勇两万八千人,将在将官的带领下,分散于各处山林河道间,展开非常规的游击战,拖住云贵两地清军。
朕宣布免除两地十年赋税,康麻子接着宣布免除十五年,朕现在就再宣布,免除五十年!
如此,老百姓自会拥护我们,深陷云贵的七万清军将疲于奔命,根本无法立足!
待时机成熟,再配合四川或湖南正规军,全歼之!
所以,云贵表面是弃了,实际并没有,反而拖住清军大量人马,利大于弊!”
郭昌大声反驳道:“清军如狼似虎,凶猛异常,寻常乡勇岂能对其构成威胁!”
“军事问题郭大人大可不必操心,朕有这个自信!”
吴世璠自信的微微一笑,又道:“云贵已无赋税,朝廷如何能维持?行,只要你们愿意出家资供养朝廷和军队,朕就同意保云贵!”
“怎么样,都不愿意出钱是吧,那还说什么呢。”
“皇上,昆明若弃,太庙必定也要迁移,历来迁庙乃动摇国本,大损国运之举,皇上需得三思!”吴三桂死后葬于一秘密处,墓地并不在云南。
吴世璠大声吼道:“郭太师,顺天府还有明朝十三处皇陵呢,朱由检当初也是这么三思的,结果呢,大明都给三思亡了”
“可即使朝廷迁往四川,也需时日,云南目前还是要保的!”
“那朕就问你们,搬家需要多久!”
“至少半年吧。”
“不行,须知拖延一日,朕就得多支出多少钱。一个月,朕最多给一个月!”
“皇上,一个月时间绝对不够的!”
“朕意已决,休得讨价还价,股份合同书你们不签也罢,朕自率大军取南京去!
到时,你们可不要后悔!”
“”
“皇上,皇上!”
这时,一名太监拿着一份军情匆匆走了进来。
“禀皇上,莽依图大军已于昨日黄昏整点人马,准备今日一早就要进攻平彝县城了!”
众臣闻报大惊,郭壮图面色大变,慌忙道:“平彝乃曲靖两道门户之一,曲靖又是昆明屏障,入云南之咽喉,纵使只给我等一个月时间,这平彝也是一定要保的!”
“对,绝对不能再弃了!”
郭壮图率先跪下,其余众臣,除了吴国贵和方光琛,也跟着纷纷跪下。
“皇上,云南不可再弃呀!”
“纵使皇上不肯保,我等愿自出钱财,自募乡勇以保云南!”
“我等愿与云南共存亡!”
偌大的荣华殿中,顿时响起一片哀嚎声。
唉,敢情争论了这么久,居然没有一点效果。
徒费口舌尔。
吴世璠顿时感到好无助。
轰!
轰!轰!
轰,轰,轰!
“开炮,继续给老子开炮!”
曲靖东部,平彝县城下。
已逼近县郊多日的莽依图大军不等喇布部的策应,派都统希福率三千人马,对县城展开了进攻。
攻城阵型列开,五十门火炮一起对着东面正门开火!
作为曲靖门户的平彝县城,驻有守军三千人,因为地里位置重要,两年前城墙加高加厚过,还挖了一条不算很宽的护城河。
清军大炮掩护,绿营兵负责架桥,开始了攻城行动。
而距离城池五里开外的清军大营里,莽依图端坐大帐中,听着帐外传来的隆隆炮声,面色凝重,神情肃然。
众将分左右坐成两列。
副手傅弘烈率部一路势如破竹,拿下贵州大部,同样是两万人马,人家席卷贵州,而自己这个主将却寸功未立,这算哪门子事。
于是,不等喇布部策应,莽依图便迫不及待的对曲靖发动了进攻。
唯有在云南打出一番声势,方能夺回主将光环。
贵州撤退的吴军已和原有驻军合兵,增加滇黔诸防线的兵力平彝城内原只有一千五百守军,加上撤退来的一千五余,合计三千余。
城墙也远比一般县城高大坚固,配有火炮十余门,想拿下绝非易事除非再现贵州守军一路撤退的反常情形。
但理智告诉他,这绝对不可能,毕竟此城非同小可,已经很逼近昆明了。
吴世璠不可能连昆明门户也敢弃,否则那就真是一个疯子。
虽说如此,但心底还是抱有幻想,否则采取的战术不会是单面攻城,另外三面既不围,也不堵。
这是傅弘烈取贵州诸城得到的经验,若四面围城,吴军反倒拼死抵挡,普安城当初就是这种情况,清军久攻不下,后来改变战术,吴军很快就弃城而逃。
轰!
轰!轰!
轰,轰,轰!
静静听着外面隆隆的炮火声,莽依图突然觉得有些枯燥乏味,遂命人端进酒水,众人一边饮酒,一边静候前方军情的送达
“报!”大概半个时辰后,一名信兵终于来报。
“报大将军,平彝守军和贵州诸地先前守军一样,已携带火炮粮草等辎重弃城而逃,都统希福已命人用撞车撞开城门,正率领大军杀入城内!”
“什么!”莽依图大吃一惊,搁下酒碗,呼的站起。
其余诸将也跟着站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先是惊疑,紧接着目光中纷纷露出欣喜。
“大将军,末将请兵攻平夷,拿下曲靖另一扇大门,如此整个曲靖将门户大开,再难阻挡我军前进!”
“对呀,不管吴世璠玩的什么把戏,咱们得到的城池不会是虚的!”
“若能顺利拿下曲靖,昆明就在眼前,大将军再亲率人马取下昆明,其功当为平叛以来诸将之首,十个傅弘烈也比不上!”
莽依图却挠了挠头,露出古怪的表情,冷冷一笑,“疯子,你们说说,这吴世璠是不是真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