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款冬找来一小块儿硬纸板，又拿出一根银针递给王师傅，“来，你用右手握针，以四十五度角刺入硬纸板，入针零点五寸，连针二十下，要刺在同一条直线上，而且每个针眼的间距相等。

王师傅刚才是左手大拇指疼，右手没有任何问题。

他虽然不明白秦款冬为什么让他做这些事情，仍然接过针，尝试按照要求扎硬纸板。”

“四十五度角……入针零点五寸……”

王师傅嘀咕着，手指紧紧地捏着一根纤细的银针，尝试着寻找四十五度角的握姿。

然而，他还没有开始扎纸板，手已经抖个不停，银针的银尖也抖得厉害。

他越想控制住别抖，反而越抖得严重。

“咦？”王师傅直皱眉头，前几天他也跟石金阳学扎硬纸板，扎了好几次，但是都比较随意，角度不限，深浅不一，间距和行距也没有特别在意，所以那个时候并没有感觉到手在抖。

现在不一样了，手指捏着针，试着找个角度，手就开始控制不住地抖起来，此刻甚至连手腕都开始抖了。

王师傅嘀咕道：“我前两天也有试着扎硬纸板练习针灸，好像没有这样抖过啊？”

秦款冬解释道：“你那时候练的可能不太认真，扎的比较随意，那样并不是在练习针灸，纯粹就是在扎着玩儿。”

“呃……”王师傅抬头，尴尬地问石金阳，“你每天练习扎硬纸板，都像这样严格控制行距、间距、深浅和角度吗？”

石金阳点点头，“每个角度的入针方式都要练，毕竟给病人针灸治疗的时候，肯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情况。”

“呼……大意了，当时没有找你问清楚，我确实是随便扎着玩的，根本就没意识到还要注意这么多细节。”王师傅说道。

秦款冬说：“我让你扎纸板，就是想让你明白，你已经很难学好针灸技术了。”

“好吧！”王师傅尴尬地笑着自嘲道，“我确实没有小石那样的天赋。”

秦款冬摇摇头，说：“这跟天赋无关，而是因为你已经出现一定程度的职业病，如果给病人扎针的时候抖了一下，偏离了入针位置，伤到神经或者比较危险的气道、脏器等等，都是对病人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

“原来我手抖的厉害，是职业病啊？”王师傅以前根本就没注意过。

秦款冬解释道：“张驰有度，过则为灾。这些年你一直从事厨师工作，每天都要用左手抓锅炒菜，相对于正常人来说，你的左手和胳膊已经有些使用过度了，手抖只是比较轻微的症状，现严重点儿，还会有腱鞘炎、肩周炎等症状。”

“还好……现在只是轻微症状。”王师傅自我安慰道。

“这样的轻微症状，并不会影响你的生活和工作，但是对于一个想要学习针灸的学生来说，却是非常大的阻碍。”

“我明白了，绕了半天，你就是担心小石会出现这样的症状啊！”王师傅笑了，这才明白秦款冬的用意。

秦款冬没有否认，这正是她的目的。

她用这种方法，向王师傅证明，并不是她太矫情，而是真的担心会影响石金阳的未来。

石金阳也明白秦款冬的良苦用心了，说：“我只是暂时给王师傅帮两天忙，不会整个暑假一直都在后厨炒菜，这样应该没问题吧？”

“一两天没啥问题，我就是怕你炒菜上瘾，呆在厨房不愿出来，如果真的一整个暑假都在炒菜，会不会有影响，那就很难说了。”秦款冬说道。

王师傅都被秦款冬的话给逗笑了，“后厨那么热，没有谁愿意呆在厨房不出来吧？上瘾的说法有些太夸张了。”

秦款冬却说：“你们不了解学霸的心态，一旦接触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下定决心要学习的时候，不管有多艰苦都会上瘾。”

石金阳挠挠头，笑着说：“我明白了，最多两天，等王师傅的手指彻底恢复，我就从厨房里出来。”

他本来真想一直呆在厨房炒菜，毕竟机会难得，能够在王师傅的指导下快速提高烹饪技能，对他来说，非常有诱惑力。

不得不说，只有学霸，才会更懂学霸！

或者说，秦款冬真的太了解他，太懂他了。

“你们这些学霸，能不能当个正常人？”王师傅没想到，聊个天还能被人秀一脸，只能无奈地调侃一句。

正常与不正常，都是相对而言。

有些人游戏上瘾，而有些人真的会学习上瘾。

当大多数人都容易游戏上瘾的时候，极少数爱学习上瘾的便成了另类，成了大多数人眼中的不正常。

其实，对于石金阳来说，学习就是一种游戏，难度越高越刺激，一旦挑战成功，就像打游戏闯过一个高难度的关卡，那种成就感和喜悦，常人难以体会。

晚上到了饭点儿，渐渐忙碌起来，石金阳真的钻进厨房，和王师傅一起站在灶前炒菜。

秦款冬也是真的心疼石金阳，每当有点儿空闲，石金阳和王师傅从厨房里出来透透气，她都会拿上一个干爽的毛巾递上去，让石金阳擦擦脸上和脖子里的汗水。

如果不是众目睽睽之下有些难为情，她都想亲自动手帮石金阳擦汗。

秦款冬还一遍遍地提醒他，大汗淋漓，千万不要对着空调吹冷风，毛孔大开，冷风吹入，很容易出问题。

她本来只需要工作到九点半就能下班回家，但是今天格外心疼石金阳，一直拖到夜里十点半才开车回家。

凌晨两点钟，终于要下班了，王师傅说话算数，自费点了一些烤羊排，又拿了冰镇的饮料和啤酒，让大伙儿吃得开心，喝得开心。

然而，石金阳第一次长时间在后厨工作，这会儿虽然又累又饿，却一点儿食欲都没有，看着桌上美味的烤羊排，一点儿都不想吃。

王师傅是过来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一般情况下，在灶前被油烟熏了那么长时间，确实没啥胃口，哪怕饿得再狠，也只想吃点儿清淡爽口的食物。

石金阳就是如此，别人都抢着吃烤羊排，只有他和王师傅，不停地吃凉拌黄瓜。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半。

石金阳匆匆起床，洗漱完毕，没敢惊扰室友，独自下楼去了。

秦款冬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穿着一件漂亮的连衣裙，打着遮阳伞，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