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以为冯叔要帮忙介绍一位儿科医生，没想到却喊过来两个饭店服务员。

“这不是胡闹吗？”

大娘生气了，以为冯叔在拿她孙子的病开玩笑。

冯叔赶紧解释：“你先听我说完嘛！”

“你喊服务员过来，是想加几个菜呀？”大娘质问道。

“这姑娘虽然是服务员，但人家是勤工俭学的医学生，而且出身于中医世家，我儿子的股骨头坏死现在恢复得不错，全托这个姑娘的福。”冯叔把秦款冬夸成了一朵花儿。

大娘将信将疑地打量着秦款冬，总感觉有些不靠谱，孩子有病，来饭店找服务员治病，真要传出去，别人肯定会笑话她脑子有病。

“你不是在逗我吧？”大娘质问冯叔。

“我可是认真的，咱们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如果换成别人，我才懒得多管闲事呢！”冯叔说道。

秦款冬等他们不吵了，这才开口问道：“这会儿客人有点儿多，咱得抓紧点儿，到底是谁要看病？”

“小乐这孩子，嗓子疼，还拉肚子，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冯叔简单地介绍一下情况，然后又对小乐的奶奶说，“嫂子，小乐到底是啥情况，你赶紧跟人家说说。”

大娘也没抱多大希望，有些敷衍地说：“大概是二十多天前，小乐有点儿发烧，嗓子有点儿疼，然后就去诊所拿了点儿药，结果反反复复，一直不退烧，后来又去医院打针，总算是退烧了，但是嗓子还是有点不舒服，而且又开始拉肚子了，一天要跑十几趟厕所，你看看，孩子都蔫儿得没啥精神了。”

秦款冬听罢，扭头问石金阳，“阳哥，你听完之后，想到什么了？”

“少阴病，下利、咽痛，胸满心烦者，猪肤汤主之。”石金阳想到了伤寒论里的少阴病条文，好像符合小乐现在的情况。

秦款冬又问：“少阴病里，有关咽痛的有好几条，都还记得吧？”

石金阳点点头，说：“少阴病，二三日咽痛者，可于甘草汤，不差者，与桔梗汤。

少阴病，咽中生疮，不能言语，声不出者，苦酒汤主之；

少阴病，咽中痛，半夏散及汤主之。”

他熟练地把《伤寒论》中的相关条文，都背诵出来了。

秦款冬非常佩服石金阳的记忆力，竟然真的背出来了。

她满意地点点头，又问：“小乐的情况，显然更符合猪肤汤证，这是实证，还是虚证？”

“虚证，如果是实证，就不是胸满心烦了，而是以躁为主，证状应为烦躁。”石金阳答道。

秦款冬点点头，“没错，如果真是实证咽痛，根本不会拖延这么长时间，一两天内没有及时对症治疗，便会咽中生疮疼痛难忍，用现代人的说法就是扁桃体化脓，疼得张不开嘴，吃不下饭，甚至喝口水都疼得要命，无法忍受。”

石金是听罢，频频点头，认同她的说法。

秦款冬又说：“退一步讲，实证咽痛，根本拖延不了二十天，一个星期都扛不住，而且去医院治疗，随便用点儿消炎药很快就能好，根本轮不到中医出手。”

大娘听不懂他们在说啥，但是听到秦款冬最后这半句了，立刻接话道：“小乐没少吃消炎药，也打了消炎针，不管用。”

石金阳知道，秦款冬心中早就有答案了，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他借这个机会，多学点相关知识。

他跟着说：“拖延了这么长时间，看小乐现在的精神状态，虽然精气神不太好，但是嗓子应该没有那么疼，只是轻微的有点儿痛感，所以应该是虚证。”

“嗯。”秦款冬点点头，然后转身，对小乐说，“小乐，张嘴伸舌头让我们看看。”

小乐很不情愿地张开嘴，伸着舌头。

石金阳也凑过来看了一下，小乐的舌质有些淡，舌面以白腻苔为主，舌根处有一些残片状的浮黄苔，而且整体都比较水润。

虚证咽疼无疑了，这类的咽痛，用金银花、菊花之类的祛火药效果并不好，用消炎药的效果也不好。

秦款冬说：“按《伤寒论》中的治法，本该用猪肤汤，但是时代不同了，病人的具体情况也会有些差异，小乐的舌象，肯定是用过清热祛火的药误治过，而且又打针输液了，再用猪肤汤的原方，已经有些不合适了。”

“那该用哪个方子？”石金阳好奇地问。

秦款冬并没有立刻回答，略一思忖，转而对小乐的奶奶说：“这样吧，你们再加一个菜，黄焖鸡块儿，这个菜只让小乐吃，吃过之后，明天就能好了。”

“黄焖鸡块儿？”大娘以为自己听错了。

冯叔也有些意外，惊讶地问：“黄焖鸡块也能治病？”

秦款冬点点头，然后解释道：“这不是普通的黄焖鸡块儿，我们会为小乐量身定做。”

冯叔劝道：“嫂子，要不……咱给小乐点个黄焖鸡块儿试一试？就算没有效果，咱也不亏，就当吃了一顿饭。”

“好吧！”

大娘虽然觉得不靠谱，但是正如冯叔所言，是黄焖鸡块儿，又不是药，怎么算都不亏，何况万一真有效果，她也不用再操心孙子的病了。

于是，他们又加了一道黄焖鸡块儿。

石金阳有些疑惑，等走到离他们远一点儿的地方，小声问：“款冬，你确定黄焖鸡块真的能治好小乐的病？”

“鸡块儿只是个载体，关键在于炖鸡块的时候加入什么香料。”

“原来如此，是把黄焖鸡块儿改成药膳，对吧？”

“小乐这种情况，其实应该买一瓶附子理中丸，吃上两次就能好，但是你也看出来了，真要让你们去买药，他们肯定不放心，也不会相信，所以只好变通一下，让你们加道菜，更容易接受一些。”秦款冬解释道。

“我明白了。”石金阳似有所悟。

小乐的病，患病之初，确实可以用猪肤汤。

但是，后面一系列的误会，不但没能帮得上忙，还拖了后腿，把小乐的脾胃都搞得虚寒生湿了，咽痛久久不愈，还有些腹泻，其实都是后面的误治造成的。

这个时候，随便用一些温中散寒的中药，一般都能取效。

秦款冬认真地叮嘱石金阳，让他亲自下厨去做这道黄焖鸡块，多放两个鸡爪子，然后香料要放两粒丁香，一块儿良姜，一片白芷，一粒草果，三粒白豆蔻，一截肉桂，一粒荜菝，七八粒小茴香，少许陈皮、当归和黄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