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沈温谨执剑而立，白衣翩翩，温润清朗。

他的目光晦暗不明，迎上昭瑶的视线后，又移到一旁呆愣站着的摊贩身上：“劳驾，要一份桂花糕，辛苦您装点一下。”

昭瑶后退一步与他并肩而立，并未多言，等待着摊贩的下一步动作。

那摊贩身着粗布黑衣，身形佝偻，看起来是个常年劳作的中年男子，闻言，一声不吭地闷头挑拣起来，一副老实敦厚的样子。

变故出现在一瞬间，他突然直起身来，一掌推翻了糕点摊，趁着面前两人措手不及向后退的时候，握紧手中凭空的一把利刃，直直地朝他们刺去。

昭瑶觉得，自己今夜真的极其不对劲，从方才思绪的繁杂，再到眼下，眼见着那利刃就要刺进自己的皮肤，她却呆愣在原地，躲也不想躲。

潜意识里，她觉得那柄利刃应该深深刺入她的皮肤，剜出血肉来才对。

利刃即将靠近她一寸左右的位置时，沈温谨忽而靠近她，低声道：“弟子僭越了。”

而后，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忽然伸手揽住她的细腰，纵身一跃，与那摊贩离了几丈远。

两人站定之后，他便立马收回了手，从灵府中拿出一个药瓶来，倒了一粒晶莹剔透的药丸出来，递到昭瑶嘴边催她服下：“师尊，你中毒了，快服下解药。”

昭瑶神情呆滞，机械地扭头看他，唇角擦着他的指腹而过，与那药丸错开。

沈温谨眸色一暗，又道了声得罪，而后强硬地将那药丸塞到了她嘴里，又点了她背上的穴位，好叫解药快些发挥作用。

摊贩刺了个空，笑的阴邪，此时才显出真面目来，只见他原本布满皱纹的脸突然变成一副少年模样，右侧脸颊上生出一个黑色妖冶的蛇形图案，身姿高大挺拔，哪里有半分普通模样。

“你为何会有解药？”他眯着本就细长的眸子，眼里一道危险的精光闪过。

迷迭香乃是魔界独有，四界之中唯有魔殿才有解药，纵使是大罗神仙来了，闻了此香，也难以避免被迷惑心智。

此人不仅不受迷迭香影响，竟还有备有解药，摊贩心中暗暗思索起他的身份。

沈温谨不答，低眸看了眼昭瑶，见她还未清醒过来，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他将她安置在一边，抽出悯月剑，剑身闪着幽幽白光，清气四溢。

他淡漠地启唇：“你是何人？为何而来？又是从何得知我们的踪迹？”

摊贩大笑一声，面容狰狞：“哈哈哈......我是谁，你们不必知道。你们只需记着，今日我是来取你们性命的。”

说完，他不再犹豫，再度倾身冲了过来，周身魔气四溢。

沈温谨没有丝毫慌乱，执起悯月剑，挥剑朝他砍去。

只一剑，摊贩手中的利刃便被打落在地，余威震得他那只手不可控地抖动起来。

他惊呼：“悯月剑？你是何人？为何会有悯月剑？”

数千年前，神魔两族大战，神界战神无妄神君便是以此剑诛杀当时的魔君，将魔族赶去边境暗无天日之地，画地为界，叫他们世世代代不能踏出魔界一步。

无妄神君陨灭后，他的宝剑悯月剑也离奇消失，世人皆道是宝剑祭主，并以此留下卷宗世世代代流传下来。

他却没想到，此等宝剑竟会在如此一个平平无名的小生身上。

沈温谨的目光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眸中闪过一道细碎的光。

悯月剑乃是当初他拜师时师尊随手赐下的，他后来翻阅卷宗，都不敢信她就这般随意地将此等宝剑送给了他。

这许多年来，师尊身上有太多谜团叫人看不清，解不开。

摊贩暗道碰上了硬茬，一手揉着另一只被震的没有知觉的手，心中已萌生出退意。

只是他还未有所动作，那双混浊漆黑的眸子突然呆滞起来，立在原地乖乖不再动弹。

沈温谨闭了闭眸，压下眼中的暗芒，并无惊讶地走近他，寒声说道：“现在，将我方才的问题回答一遍。”

摊贩面无表情，僵滞地张口：“吾乃魔界四护法，此番前来刺杀太虚宗三长老昭瑶，阻止他们的调查。”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沈温谨又压低声音诱导道。

那摊贩张了张嘴：“是……”

那名字就要从他嘴里吐出来，临到头了，他却突然强行打破压制，恢复一丝清明。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咬牙吐出一口黑血，脑海中好像有浑水猛兽在厉声叫嚣一般，要炸破了他的脑袋。

沈温谨不答，眼中的暗芒又亮起来：“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是……是你们……”摊贩捂起了脑袋，高大的身躯渐渐跪倒在地，痛苦地挣扎起来。

霎那间，他左手化刃，大喊了一声，朝自己脖颈间划去。

鲜血四溅，他终于摆脱了沈温谨的念力压制，无力地瘫倒在地，笑得狂妄。

“哈哈哈，我堂堂四护法，怎会轻易向你屈服？今日纵然我魂飞魄散，记灵石会将这一切记录下来。你，绝不会藏住身份！”

话落，他化成一团黑雾，飘散在空中。

沈温谨眸色淡淡，扫了眼满地的狼藉，散落在地的糕点上还散发着混有迷迭香的甜腻味道。

方才是他轻敌了，那摊贩纵然不敌他，但到底能成为魔界的四护法，自然不是一般人，宁死也不愿透露出背后之人的姓名。

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他回过神来，昭瑶坐在一旁的台阶上揉着眉心，似是已经恢复清明。

她常年待在太虚宗，鲜少踏足凡间，虽熟练合香术，但这迷迭香世上罕见，更何况方才还是混在糕点里，难免一时失察中了计。

沈温谨急忙向她走去，将要靠近时却又生生止住脚步。

瞥了一眼一旁的乱相，他垂下眼眸，快速服下一粒黑色的药丸，转瞬间便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原地，失去了知觉。

“警告，反派生命值正在急剧下降，请宿主快速做出补救措施，警告，警告！”

昭瑶甫一睁开眼，脑海里便炸裂一般一遍遍响起系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