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
南羡心里闪过这个念头,整个人像皮球般在凹凸不平的石梯上嘚儿嘚儿的滚下去,五脏六腑都被这猛烈的颠簸给弄得差点移位。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和地面来个亲切的接触时,腰肢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
她身子一僵,下意识朝手臂主人的面门招呼去。
手腕被人截住,少年清甜如柑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含着一丝无奈:“羡妹妹,我可是带着伤接住你,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
光隐。
“你怎么会在这里?”
石梯下,是一座宽敞昏暗的殿宇,空气闭塞,隐约有股铁锈气息环绕在鼻尖,令人作呕。
光隐将人放了下来,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嘴角微微上扬:“或许是知道羡妹妹需要我,所以我就在这里了。”
南羡白了他一眼,忽然,目光微微一滞。
地下的殿宇虽然昏暗,但两人隔得极近,她很容易就看见了光隐身上深浅不一的血痕,最长的一条伤疤是从腰部到膝盖,素黄的布料被长刀刺穿,露出皮开肉绽的皮肤。
除了这一处伤痕,还有其余大大小小交错的十几条伤口。
刚刚接住她,他手臂用力,肩肘周围的伤口撑开破裂,汩汩往外冒着血。
南羡看着都疼,但少年连闷哼都无,甚至嘴角挂着无所谓的笑。
真是……
南羡无法形容。
咚咚咚!
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那些杀手就像死咬住人的鲨鱼,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南羡蹙了蹙眉,眼睛将大殿迅速环视一圈,除了在大殿中央看见了一个和阿若后背一模一样诡异的图腾,并没看见楼主三生的踪迹。
“三生呢?”
光隐喘了口气,一手撑着墙壁站直身子:“楼主每次运完功,身体都会无比虚弱,我只知道楼主有间刀火不侵的密室,他会躲进密室里。
但密室在哪里,只有楼主自己知道。”
南羡抿唇看向脸色发白的少年,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
正在她出神的瞬间,一直风轻云淡置生死于度外的虚弱少年突然身形如闪电般来到她身旁,南羡瞳孔一缩,却没来得及防范,少年手臂弯曲,将她脖子牢牢地卡住了。
“羡妹妹,你被我抓住了。”
“我抓住了,就是我的!”
“谁也别想跟我抢!”
尽管因为这一剧烈的动作再次撕裂伤口,但光隐似乎已经痛得麻木了,薄唇轻轻落在她发丝上,微阖双眼,嘴角上扬出得逞后愉悦的弧度。
南羡银牙紧咬,大意了操!
她刚刚为什么会觉得光隐可怜?
为什么要因为他身上狰狞遍布的伤口而忽略了此人的危险程度?
这人特么一开始就是个疯批!
“光隐主子!”
追过来的一群杀手望着眼前一幕,纷纷停在了距离两人几米之外。
“谁允许你们进来这里的?”少年桃花眼里泛着浓烈的杀意。
“回禀光隐主子,这个女人杀了冷流主子,属下等是追着这个女人进来的,唯恐这女子伤了楼主……”
“楼主刚行完功,已经去歇息了,这女子我会严加看管,你们下去吧。”
众杀手面面相觑,其中站在最前面的一个杀手皱了皱眉道:“光隐主子,这恐怕不妥,楼主醒来,怕是就想看见南姑娘。”
南羡瞥向这个杀手,他是和冷流一起随侍在三生旁的人。
光隐似笑非笑的看向他:“冰魄,你在质疑绝杀的决定?”
“属下不敢。”
“不敢就滚!”
少年虽满身伤痕,但腥雨楼中无人不知少年的残暴手段,闻言纷纷被字眼里的冷冽杀气吓得一抖。
冰魄眉峰压得极低,和少年阴冷危险的眸子对视片刻。
“光隐主子完成任务了?”
少年嘴角一勾,俊逸卓绝的脸美绝人寰,说出的话却冷冰冰的让人如坠冰窟:“若是连一个穿禅派都处理不了,怎么配当腥雨楼绝杀呢?”
四大剑派之一的穿禅派,真的没了!
拦路的杀手眼睛不由自主瞪大。
须臾,冰魄让开了路:“还请光隐主子看好南姑娘,不要误了楼主大事。”
“用得着你教?”
“滚!”
冰魄脸色一黑,沉着脸避到一旁。
浮生苑。
少年苍白着脸歪在罗汉床上,嘴角浮着清甜的笑,左手握拳撑着侧颊,看着女孩翻找药粉:“诶,我可是救了你一命,你别拿毒药毒死我!”
南羡默默赏他一个后脑勺。
还真多亏光隐送给她的那些小白鼠和蛇,她对这架子上的药粉功效大致都摸清楚了。
她也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虽然这人疯批起来既吓人又讨厌,但毕竟今晚帮了她一个忙,她也不欠他的,给他找药大家互不相欠。
南羡将装着止血粉,金疮药和骨伤膏等的瓷瓶放到小几上。
在少年可怜巴巴的视线中冷声道:“自己涂。”
“羡妹妹,我手臂疼。”
他将受伤了的手臂给她看,狰狞的刀伤下皮肉翻卷,湿血将皮肉和衣料粘连到了一起,根本无法估测他这是流了多少血。
“手臂疼,刚刚挟持我的时候,不是挺狠吗?”
南羡瞪他一眼。
起身往外走。
然而人才刚踏进院子,走了十步不到,一柄飞刀“嗖”的贴着她的鞋尖扎入地下,入地三分。
飞刀末端缀着红绸,鲜艳似血。
南羡眼角狠狠一抽,俯身将飞刀抽出来,气得嗖的回射回去。
少年漂亮的桃花眼在支起的窗棱下直直的看着她,不闪不避,任由那飞刀“噗嗤”扎进肩膀,鲜血四溢,脸色又惨白几分。
南羡没有回头,自然也不知道光隐根本没躲她的飞刀。
又往前走了五步,又一枚飞刀扎入前方三寸处。
南羡忍无可忍回头,看着黑夜下看不清情绪的桃花眼:“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想你走!”
少年清脆的嗓音带了点沙哑。
“谁说我要走了?”南羡气极反笑:“我去烧开水,不然你想我硬生生把你伤口的皮连带着衣裳一起撕下来?”
“你不走?”
低哑的声音涌上喜悦,甜得又乖又巧:“羡妹妹真好”。
不知怎的,南羡心里的暴怒霎时就烟消云散了,总觉得他有点……可怜。
或许是因为看见过光隐凄惨卑怜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