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四,端午前夕。
宫梦弼登楼眺望,见天之龙位及中天,“大火”高悬,盈盈放光,震慑群邪,不由得笑了一声。
这几个月,都是熬炼心火法的好日子。
苍龙七宿乃天之龙,是天上神,位格奇高,与凡间龙种就好比皓月与萤火。
这等吞吐天地造化,操弄光阴时序的天之龙代表着天道的运转,蕴含着世界的玄机。
端午时节,苍龙七宿“飞龙在天”,是造化鼎盛,阳气充盈。主星大火,也就是心宿,也可解为心月狐位于中天。
得其中,得其正,是为端午。
大火中天,心火法,也可称心月狐法所受加持远超宫梦弼想象,尤其在通天法加持之下,几乎能够见得神明。
这样的猛烈的火势,把宫梦弼的尾巴都染上了浓烈的赤色,流淌着霞光一般的氤氲。
宫梦弼自己在受月楼修行,但遣了五鬼神去拜访朋友们。
于他而言,端午日是吉日。
一来他已经得授仙籍,纵然本事低微,但已经算得上是仙,而不是妖邪。
二来不拘是拜月法还是通天法都是正道,心火法更是与心宿心月狐联系密切,也不是邪道之流。
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没有仙籍,属于妖怪一类,阴气难褪。天之苍龙位及中天的时候,阳气最盛,对妖怪的压制极大。
因此端午普天同庆,但对妖怪来说,就是极为艰苦的一天了。
五鬼神把这一个金丝织就的锦绣荷包。,分别前往镜潭、入云峰、竹岭、美人岭、玉带河、小圣庙、狐狸坡。
镜潭离得最近,当然是最先去。
五鬼神落在镜潭边上,幽深的鬼气就在黑暗当中渐渐弥散开来。
黄衣鬼神轻声叫道:“元曜前辈,元曜前辈睡了吗?”
不过片刻,镜潭中的水就开始向上涌动。
咕噜咕噜地,从水中钻出来一只巨大的金蟾。
金蟾没有神采的大眼睛盯着五鬼神,问道:“你们这五个小鬼夜半来扰人清静。说吧,是有什么事情?”
黄衣鬼神恭敬道:“明日便是端午节,我家主人命我前来探望元曜前辈,并邀请前辈参加明日的沐兰会。”
黄衣鬼神恭恭敬敬地把小匣子递给了金蟾,他的态度太好了,以至于金蟾也不好意思骂他的笑脸。只好接在手中,他打开匣子看了一看,只见匣中有一颗明光闪闪的珍珠,如同月亮一般圆润,如同月光一般皎洁。
珍珠上似乎有狐狸一样的云纹浮动着,一股清凉的气息从珍珠上传递开来,让金蟾立刻就感觉到浑身的热劲渐渐消散。
金蟾张嘴吐舌,灵巧的舌头一卷,就将珍珠卷起,吞入腹中。他无表情道:“知道了。”
然后就沉入水中,消失在五位鬼神面前。
五位鬼神离开了镜潭,就听到黑衣鬼神小声说道:“大哥辛苦了。”
黄衣鬼神道:“这是主人吩咐。若是不能恭敬对他,就怕他又要阴阳怪气。我们做的本身是好事,要是吵起来变成坏事反而不妙了。”
“主人不好低声下气,但我们这些做家臣的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黑衣鬼神道:“元曜前辈也真是个妙人。”
离开了镜潭,就前往入云峰。
施婆婆那里就不是一枚珍珠就足够了,入云峰的狐狸很多,生了灵智的也有一些。
施婆婆对后辈很是看重,所以这里的狐狸过得颇为安逸,不似野狐精那样狡黠。
但其中如同小胖狐那样机灵优秀的,也是少数了。
宫梦弼送给师婆婆的是七枚珍珠,合在一起刚好可以布置一个小阵法,足以让那些狐狸好受许多。
反而是施婆婆自己,因为笃行正道,也修行的正道法门,属于有道高狐。端午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难过的日子。
五位鬼神同样转达了宫梦弼的问候和邀请。
施婆婆笑道:“好,我明日一定赴约。”
黄衣鬼神说道:“我家主人特意交待,可以把小辈们也带上,让他们洗一洗身上的阴气,对修行也大有裨益。。”
施婆婆笑着应下了,将五位鬼神送出入云峰,给每一位朋友都送上了珍珠,好保护他们不受阳气困扰。
五位鬼神依次前往竹岭、美人岭、玉带河、小圣庙。
雀仙没有什么好说的,他正是无聊,有朋友邀请,高兴极了。
只不过在美人岭的时候,虽然邀请了三姐妹一起来参加沐兰会,但是三姐妹委婉拒绝了。
黄衣鬼神也不觉得意外,也不勉强。
毕竟沐兰会在白天举办,对她们来说还是难以适应,更何况他们没有实体,也没有办法沐浴兰汤。
只有佳英姑娘依附在黄腹山雀上,但她最近都不肯离开美人岭半步。
只有雀仙总是来找她玩,还送给她一根羽毛震慑其他飞禽,免得她被更凶猛的了鸟类猎食了。
到了玉带河,罔象看到自己送给宫梦弼的珍珠被祭炼成这样,惊讶地一双红眼睛闪闪发光。
对于宫梦弼这样借花献佛的举动,他也不觉得难过,反而开心得很。
最后是去了狐狸坡。
黑衣鬼神传达了宫梦弼的意思:“明日端阳,请康姑娘和赵郎君一并回山参加沐兰会,这些狐囚也准许休沐一日。”
康文倒是还没有什么反应,那些狐囚已经高兴得咧开了嘴。
干了两天苦力,这些狐囚已经累得浑身酸痛。往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何时自己干过这样的重活,再加上狐狸也不是很有力气,全靠法力顶着,此时也筋疲力竭。
也不是没有反抗的,被康文拿金简封了法力,倒吊在树上晒了半日,就哭着愿意劳作了。
康文道:“好,多谢五位先生。”
五鬼神化风而去,留下康文和狐心小齐拿着珍珠,对视着笑了起来。
狐心小齐道:“不曾想我也有。”
康文道:“小齐郎君怎么能没有,若是没有,就把我的送给你。”
狐心小齐笑了笑,道:“那倒是要谢谢你了。”
他说得漫不经心,就把康文一时兴起的骚话堵在了口中。
康文好歹是脸皮薄,堵住也就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