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景色,令张白虎有些奇怪。
高家寨毕竟屹立多年,虽然不出风头,名声不响,但张白虎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况且在他这次行动前,张家还给了一张高家寨的简单地图,山上大致有什么东西,张白虎还是大概有个印象的。
可是眼前的一幕,却完全颠覆了他的印象。
这哪里是山寨,完全是个大工地嘛!
除了他所在的空地还有两个大帐篷以外,其他地方都在大兴土木。
山寨的位置变成了一片白地,左右两侧空地堆积着木头,而且时不时就能看到几个人相互配合着,扛着大树从林子里走出来。
林子方向经常可以听到“向东倒!”之类的吆喝声,一看就知道是在砍树。
结合昨晚昏迷之前,隐约看到的火光,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高家寨,这是被烧没了?
张白虎目光闪烁了几下,缓缓投向了不远处的士兵。
确切的说,是士兵手里的燧发枪。
这东西的威力昨晚他就领教过了,杀伤力惊人,他手底下那些人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特别是高老头手里的连发火铳,威力太过惊人。
张白虎甚至觉得,就算再来一次,自己恐怕也奈何不了高老头。
此时,就听远处有人喊道:“中尉大人!”
张白虎闻声望去,果然看到高老头背着双手缓步走来。
“长官!”留守的士兵连忙敬礼,高宁点了点头,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帐篷空地,架子前,两人平静对视。
“高老九!”
“张白虎!”
两人先后说出了对方的名字,之后就没有下文。
高宁打量着张白虎,道:“为什么忽然攻打我?”
“受人所托!”张白虎很干脆。
不干脆不行,这里是山贼窝子,不是官兵衙门。
在衙门口里面,问话不回,还能给自己贴一个义字当头的标签。
在山贼面前,这个就完全不好使了。
若真的不说,他们肯定不介意复习一下上行的手艺,张白虎对此很熟悉,因为他在河道上做买卖,也是这样的套路。
坦白还有活命的可能,抗拒绝对死路一条。
这一点,他能从高宁的眼睛里面看出来。
“谁?”高宁一皱眉。
“平阳镇,张家!”
“哦?”
“他们承诺五百两加一艘大船,并且放我离开!要求只有一个,杀光高家寨的人,最好一条狗也别留下!”张白虎平静道。
高宁道:“这么狠?”
“当然狠!你们高家寨绑了张家大少爷,虽然放了,却吓丢了魂,现在浑浑噩噩,连说话都说不利索!
张老太爷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孙子,平时宝贝的跟肉疙瘩一样,从小看到大,为了让他继承家业,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血。
哪知眼看就要成年,却被一会儿山贼吓丢了魂,整个人都废了,张家老太爷能放你们?”张白虎道。
“原来如此!”
高宁神色不变,心里却有些发愁。
果然还是以前的锅,还是那个死鬼杜头领弄出来的。
“张家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高宁挑了挑眉:“两天!”
张白虎一点头:“那你还有半个月可喘息,早做准备吧!”
“怎么说?”高宁道。
“镇子里除了城南路家,就数张家有名号,为了给商队保驾护航,也为了排除异己,消灭可能存在的竞争对手,不可能只养了我这一路人马。
据我所知,平阳镇向北三江汇流之处,有一伙响马的首领也姓张,人数众多。
我跟他们打过交道,大概率也是张家的关系!
不过,那边靠近府城,官府盯得比较紧,之前不知道因为什么,被官兵剿了一次,但没伤筋动骨,只是被打散了而已。
想将队伍收拢起来,开到马家坳报仇,最少也得半个月!”张白虎说道。
高宁盯着他的眼睛:“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张白虎理直气壮:“想活命!”
“哦?”
“回来之前不知道高家寨跟洋人搭上了关系,手里多了这么多火铳,否则银子得最少翻上两倍!”张白虎道。
高宁忍不住笑起来:“翻两倍就满足了?”
“多了,张家也不会给!而且,五百两和一千五百两,打法和谨慎程度上都不可同日而语,最起码,在夜袭之前,我会先派一小队人马,白天跟你们碰一碰,先探探虚实再说!”
高宁心里暗暗点头。
若张白虎真的先派人试探一下,恐怕进攻的方案也会随之改变,就算不会打消夜袭的念头,也会兵分几路,前后夹击。
不会像这次一样,因为兵力占据优势,又是趁夜色偷袭,选择了一波流。
“你是个有想法的!”
高宁点点头,看了看张白虎,见他始终很平静,眼中几乎没有任何波澜。
想了想,回头招了招手,让人将他放了下来。
两名士兵上前,手脚麻利的解下绳索,将张白虎放在了地上。
被挂了两天两夜,身上的血液循环都发生了变化,再次触碰到地面的时候,张白虎只觉得皮肤刺痛,如同针扎。
感觉虽然不太好,他却心底松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赌对了。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张白虎的目的很简单,反正他对张家没有任何好感,目前的处境有危在旦夕。
若是有情报能换到活命,张白虎绝不会犹豫。
但是他对高老九不太了解,只知道他是一个老前辈,高家寨有屹立多年不倒,虽然规模不大,却总能置身事外。
以前他从没将高家寨放在眼里,认为他们只是一群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因为从来不敢做大买卖,才没被官兵针对,才能夹缝求生。
现在才知道,这里面水很深!
张白虎舔了舔嘴唇,“能不能给口水?”
高宁抬了抬下巴,旁边一名士兵取了水囊,走过去给他灌了几口。
张白虎大口喝着,贪婪的吸收着水分,喝到最后一口的时候,他没急着咽下去,而是含在嘴里好一会儿,才缓缓下咽。
这口水下肚,他长出一口气,仿佛又活过来了似的。
他看看高宁,点点头:“我好了!还有什么想问的?只要知道,我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