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九十四章 李治的心思(1 / 1)抉望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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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桌子被玉石扳指敲响的清脆声,看着太子那充满鼓励的眼神,六家的家主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拒绝。

且不说,这几条道路,他们能从中受益,就是这一次参与其中,能够给家族获得的声望,也是无可替代的。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世家大族虽然看似风光,但是,底蕴是底蕴,钱财是钱财,不能混为一谈。正因为如此,灾难发生的时候,他们想到的,先是赚钱,再其次,才是赚完钱以后,给自家拉声望。

如今,太子的提案,完美的解决了这两个问题。

修建道路,既能赚钱,又能给家族拉取声望,何乐而不为?

至于契约的签订,他们已经认定,太子不好对付。甚至于,这一次的事情,说不定就有太子的坏心眼埋藏其中。

可但是....但可是....

包藏祸心又如何?有出招的就有应招的,太子既然出招了,他们作为世家的家主,若是不应,岂不是被人笑掉大牙?什么时候,弱冠之年的小子,也敢跟我等玩心眼了?

面对太子抛出来的诱惑,几位家主,警惕之余,却也涌上来一股强烈的不服气。

至少,他们有信心,就算是太子有手段隐藏着,他们也能后发制人。

互相对视,看到了彼此坚定的眼神以后,卢家家主卢子迁率先走出来,拱手道:“太子殿下既然提出来这件事,又成竹在胸的模样,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契约?”、李贤点点头,打开案头的盒子,从里面拿出来一摞契约,交给了李荇。

李荇面无表情的将几份契约,分散到了六个家主的手中。

刚刚被契约坑过一次,几乎在契约到手的第一时间,几个家主,就开始逐字推敲起来。

不过,就算是再推敲,他们也很快就把契约给看了一遍。

令他们无比难受的是,以他们的眼力,仍旧没有看到其中有什么问题。

除了定下来的道路不一样以外,余下的条款,几乎一般无二。

互相更换再看一遍以后,他们还是没有发现不对头的地方。

见几人惊疑不定的模样,李贤不由得笑道:“几位未免多虑了,上一次的契约,孤是为了天下灾民,才不得不钻了空子,这一次,可是孤的诚意,也算是对诸位的补偿。几位这样的提防,说实话,让孤很是伤心啊!”

老夫倒宁愿把你当成毒蛇来提防!

在心里咆哮一声以后,卢子迁不由得拱手道:“太子殿下,此事关系重大,就算是老夫,也没办法直接答应。不如这样如何,契约我等就暂且带回去,先听取一下家里人的意见,再决定要不要签署。至于殿下着急救灾的心情,老夫也理解,不如这样,明日,明日老夫就给殿下答复,如何?”

带回去研究?

李贤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自然可以,这样的大事,孤自然要给几位考虑的时间。”

本以为太子会急不可耐的催促他们签订契约,谁知道,人家不仅没有催促,反而给了考虑的时间。

这....

有那么一瞬间,几位家主,甚至以为太子这一次真的是弥补他们了。

不过,带着一万分的警惕,卢子迁还是站起来拱手道:“既如此,就烦劳殿下等待了,老夫等人,先带着契约回去了。”

见卢子迁这么说,李贤赶紧站起来说:“几位先生何必着急,孤已经在崇教殿,为诸位准备了宴席,不如用过午膳以后,再回去不迟。”

王琼也站了起来,行礼道:“太子殿下的好意,老夫等人心领了,然而救灾的事情,刻不容缓,老夫等人早些做决定,也好早些调集家族的力量,开始救灾。”

王琼都这么说了,李贤也只能起身相送。

一直把几个老头子送到明德门前才止步,看着几个老头子的马车缓缓离开,李贤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意。

有些时候,好处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拿到手的。吃到嘴里的蜜糖,消化了以后,未必就是甜的。挂在鱼钩上的鱼饵,不是真正的诱惑。而渔船打渔时抛到水里的饵料,才是最危险的。

散着步地回到明德殿,走进殿门,才发现主位上,已经有人坐着了。

是李治。

李贤这一次的谋划,他只是听了一遍,就放任自由了,甚至于,他都没有询问太子的后手到底是什么。

说实话,这不像是信任,更像是怂恿刚刚懂事的孩子,去摸热水瓶的老父亲。

行礼以后坐在一边,李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李治正在翻看契约,有之前的契约底子在,虽然他也没办法发现契约上的漏洞,但是,对太子,多少还是有那么一两分的相信。

扬扬手里的契约,李治叹息道:“这次的事情,朕虽然相信你,但是,依旧不看好你。太子,五姓七望能够盘踞中原多年,历经朝代更替而不改地位,可不是侥幸。就是当代的这几个家主,朕也不曾看清。”

“你谋划五姓七望没什么,朕很支持,但是,你从始至终,都要切记一点。”

见皇帝这么说,李贤赶紧站起来,躬身行礼。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看轻了你的对手。哪怕你将来当了皇帝,也不可对任何人掉以轻心,狮子搏兔亦需全力,更不要说,你现在,简直就是兔子跟狮子发起挑战了。”

维持着严肃的表情,李贤坚定道:“阿耶放心,儿臣明白。”

“嗯。”

应了一声以后,李治就站了起来,准备回宫。

眼下关内道出现如此的灾情,作为皇帝,哪怕只是装,他也需要装出一副忙碌的样子来,如果不是发现太子竟然对五姓六家产生了谋算的心思,他甚至不会出宫来。

至于太子这一次的所为....

哪怕输了,也不是坏事儿。

想要短时间里培养出一个合格的太子来,如果是单纯地一帆风顺,未免不太妥当。此时此刻,他甚至有点希望五姓能给太子一个教训,深刻一些也无妨。

起身,再把皇帝送出凤凰门以后,李贤并没有抓紧最后一点时间习武,也没有回丽正殿,吩咐厨房把准备的宴席,给崇文馆那些倒霉文人送去以后,他就在李荇的护卫下,乔装离开东宫,甚至,直接出了长安。

说张大安等人倒霉,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李贤发现,历史上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有强烈的顽固性。

虽然他的穿越,尤其是缓解了李治的病症、并且展现出了自己的优秀,可是,“北门学士”事件,依然出现了。

只不过,这一次天后,却是用太子注《后汉书和《汉书为引,意图召集文人,大量修书。

至于要修撰的书籍,实在是有点多:《玄览、《古今内范、《青宫纪要、《少阳正范、《维城典训、《紫枢要录、《凤楼新诫、《孝子传、《列女传、《内范要略、《乐书要录、《百僚新诫、《兆人本业、《臣轨。

而且,这些书籍后面,还要加上一个省略号....

至于让这批学者参决朝廷奏议的提议,自然是被否决了。

如今李治并没有卧床不起,没有执政的天后,就没有权力。原本的历史上,可以说她是凤假龙威,才得以分割宰相的权力,但是,如今圣人临朝,太子又无比地优秀,还让天后掺和事情,就不太妥当了。

于是,“北门学士”,彻底的成为了历史上的一抹轻烟。

不过这就苦了张大安等人,虽然天后想要分割宰相权力的想法落空了,但是,羞刀总要入鞘,于是编纂这些书籍的事情,就落到了张大安等人的头上。

一时间,他们这些困居在崇文馆的人,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修撰书籍的事情,李贤没兴趣,不管修撰多少书,到最后,他这个太子,注定了是要占据功劳的大头的。

而赈灾的事情,才是眼下最要紧的。

完全凭借东宫自己招募的人手来做事,显然是痴人说梦。于是乎,李贤给工部和户部去了太子教,虽然书面上写着“聘用两部的官员”,但是不管是张岚岳还是工部尚书,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于是,不需要太子过多的指导,他们就派遣本部的官员,联系当地的官员,开始了对路线的勘探等一些事情。

虽然这一次修建的道路,要尽可能地取直,但是,完全直线,显然是不现实的。

长安向洛阳前进的第一段路线虽然能够确定,但是,之后的路线,还是要先规划,再施工的比较好。

至于征地....

这个时候,没有人敢跟朝廷瞎扯淡,工部官员制定的路线上,要是经过人家,工部只需要通知县令或者里正,第二天,那里的人就会把房屋空出来。没有讨价还价,在李贤看来,其中最大的问题,或许就是工部补偿的,有点太少了。

于是乎,他不得不再次追加命令,凡是房屋被征辟的人家,不必立即离开,什么时候道路即将修到附近,自然有工匠会给他们重新建造房屋。而之前工部答应补偿的粮食,也会照常发放。

在李贤看来,这是再合理不过的安排了。

然而,谁知道,此令一下,民间顿时好评如潮。尤其是被征辟了房屋的人家,哪怕没有被工部记录为农工,也开始动手清理自己周围的土地,希望给朝廷施工的过程,节省一些力气。

至于旱灾的事情....谁还有时间评论,大家现在凑在一起唠嗑,唠的都是即将到来的修路工程。虽然朝廷的诏书已经传开了,但是究竟会怎样安排,谁心里也没有个底。

现在不一样了,亲眼见到太子征辟民房时候的仁善,百姓们心里也有了个底。

漫步在长安城外,亲耳听到百姓们的谈论,李贤忽然有点庆幸。

对于民居的征辟问题,自己只是习惯性的发了一次善心,谁知道,竟然能起到安抚人心的效果。

不过....

既然百姓心里安定了,长安这边的施工,怎么也得开始了。

如今,散发下去的只是老弱妇孺的救济粮。长安周边的百姓,多少还是富裕一点的,有些人家还有余粮,至于贫困的,估计家中青壮,不是挖野菜吃树皮,就是跟家中妇孺一起,暂且喝稀粥度日了。

工程一日不正式开始,这些青壮就没有粮食吃啊。

叹息一声,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明晃晃的太阳,李贤不得不也站进阴凉地里。

一个细皮嫩肉的青年走过来,在一众黑黝黝肤色的百姓之中,还是比较显眼的。尤其是李荇等护卫,看起来就不好惹。

正在树下乘凉的几个百姓,虽然隔得有点远,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往边上挪了挪,并且开始议论起来。也不知道这个公子,究竟是富商家的,还是什么官员家的。

搭话,是一种挑战,尤其是对社恐而言。

但是,李贤自认自己还是有点社交牛逼症的,看了一眼身上的麻衣,挥挥手示意几个护卫留在原地,只是带了李荇一个人,主动朝着几个百姓的方向,走了过去。

人还没走近,就很随意的拱拱手说:“几位,家父是行脚的商人,在下是跟随父亲来长安见识世面的,听闻当朝太子殿下,竟然不直接赈灾,而是要修路,分发青壮粮食,可有此事?”

虽然李贤行礼行得很随意,但是在几个农夫眼里,反而是很正常的。

至于商人之子....就算是富商,这等辱没祖宗的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稍微安心了一点,年纪最大的一个老汉,就随便还了一下礼,说:“少郎君说得没错,确实如此。不过,老汉怎么感觉你话里带着刺儿?什么叫竟然?”

李贤愣了一下,苦笑道:“按理,百姓受灾,朝廷赈灾,这是应该的,怎么太子只是赈济了老弱妇孺,却没有赈济青壮?至于修路,修路付钱本就是应该的,跟赈灾联系在一起,就过分了吧。”

这是李贤一直以来,都很担心的事情。虽说自己的行为有点深意在里面,但是,百姓不理解的话,可就是大灾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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