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明明是死命地下手坑人,竟然还摆出一副我在为你着想,你需要感谢我的样子出来。
说实话,就算他也算见识广阔了,但依然没见过这样的人。
跟太子相比,那些奸商,简直什么都不算!
长舒一口气,虽然内心里犹如怒海波涛,但是,郑硕却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很清楚,太子有资格这么做。
一个人厚颜无耻的程度,往往跟这个人的地位,是分不开的。
太子,或者说现在的太子,有资格这样针对郑家。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此时,郑硕根本感觉不到回甘,只觉得茶水十分地苦涩。
拱拱手,郑硕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一点,说:“既如此,就按太子殿下说的办就是了。”
眼见郑硕居然连这个也答应下来,李贤不由得更高看这个人一眼了。
不用说,换了郑温过来,这个时候绝对就三尸暴跳了。
在旁人看来,他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得理不饶人。
但是,谁能想到,面对逼迫,郑硕居然全部接受了下来。
五姓的底蕴不可怕,可怕的是,眼前这个男人,有领导一个家族扛过任何风雨的能力。
韩信忍辱负重,得以成为国士无双,刘邦忍辱负重,得以以弱胜强、创立汉朝百年基业。郑硕忍辱负重,能得到什么?
不同于寻常人在羞辱他人成功以后的欢喜,李贤只感觉到了一点恐惧。
自己的一连串操作,怎么就催生了这么一个人出来,还执掌了郑家的大权?
很显然,郑硕,比郑温,难对付得多啊!
见太子并不接茬,只是盯着自己看,郑硕摸不着头脑地问:“太子殿下为何如此看着在下?”
听到郑硕的话,李贤这才回过神来,强行压制了内心中对郑硕提起来的提防,笑道:“孤只是在想,郑兄年纪不太大,但是跟郑温老先生比起来,强了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听到这话,郑硕只能苦笑道:“太子殿下就莫要夸赞在下了,不知道,郑家的钱粮,什么时候起运得比较好?”
“自然是立刻,眼下长安和洛阳可以说是双线开工,并且伴随着周边州府的青壮加入,工程的耗费,将会越来越高,简直就像是一个无底洞啊。”
你也知道这是无底洞啊!
咬咬牙,郑硕起身,拱手道:“既然殿下认为事不宜迟,那在下这就出宫,力求用最快的速度,将钱粮,送到长安和洛阳。至于钱粮的交接,还请太子殿下派遣一官员,跟郑家交接做账。”
见郑硕要走,李贤站起身,笑着说:“虽然事情紧急,但是也不到刻不容缓的地步。郑兄才成为家主,又恰逢郑老先生过世,恐怕还不曾庆祝,也不好庆祝吧。孤吩咐东宫的厨子,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宴席,郑兄要走的话,岂不是让孤白白准备了?”
“这....”
“郑兄放心,孤不会占用你太多的时间,用完午膳,就可以离开了,如何?”
面对李贤的诱惑,郑硕却还是摇了摇头:“太子殿下,在下果然还是不能留下来。族中的事务,在下还没有完全接受。下次,下次,等在下完全熟悉了家主的要务,肯定会再来东宫拜访的。”
见郑硕面对诱惑丝毫不为所动,李贤也只好放弃了拉他在东宫用饭的想法。
一样将郑硕送到殿门口以后,看着郑硕离开的背影,李贤不由得笑了一下。
虽然这个人挺麻烦的,但是,也不必过于提防。最多,今后不要轻易对郑家下手就是了。一部分聪明人,都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会及时止损。
就像今天,面对无可奈何的局面,他宁可付出足够的代价,也不会死磕到底。
对付这样的人,设定阴谋就完全没有必要,只要将事情的走向,推成今天这样的局面,他自己就会投降了。
笑了一下,李贤就命李荇去传告厨房不必准备宴席了。
时间难得,距离正午还有一段时间,这么长的时间,要是不用来习武,简直就太浪费了。
当一件事已经成为习惯的时候,某一天不做这件事,反而会让人觉得特别地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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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习武累到浑身难受,到现在一天不习武反而会浑身难受,如果没有成果的支撑,是不可能坚持下来的。
苦逼的明崇俨,因为自己的一个保证,现在彻底的成了李贤的私人教练。
藏形匿影之术,看起来简单,但是,真正接触以后,才会发现,其中也有很多的道理。
紧赶着时间,将所有练习的项目,都练习了一遍以后,李贤本想着回去睡个午觉,谁知道,戴至德竟然带人来拜访了。
说拜访也不太对,因为这家伙没穿着官服,而是穿着一套麻衣,活脱脱一副马上要下地干活的样子。
拱手行礼以后,戴至德就说明了来意:“陛下有令,着令太子和微臣,巡查以工代赈工程事宜,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啊?”
听了戴至德的话,李贤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大唐不是后世,这样级别的自然灾害,自然是朝廷的一等大事。虽然不至于派遣太子和尚书仆射上工地干活,但是,必要的查看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虽说,帝王学说教授的,都是皇帝应当怎么对付百姓,但是,到了这种时候,皇帝,或者说皇家,还是要展现一下自身的悲天悯人。
看了一眼戴至德的麻衣,李贤想了想,还是没有回去换衣服。
“那戴仆射,咱们这就出发吧。”
“等一下。”
叫住了太子,戴至德苦笑道:“太子殿下,您就算要下去视察,是不是也换上一身麻衣啊。多少,您还是要表现一下的。”
李贤不耐烦道:“得了吧,穿麻衣?戴仆射,不如咱们今天,打个赌如何?”
听到太子这么说,戴至德顿时迷惑了:“不知道殿下要跟微臣打什么赌?”
“就赌咱们下去视察以后的效果,咱们兵分两路,看看谁的效果更好如何?输的人,要走路回长安,怎样?”
赌注不算什么,至于赌博的内容,也不是什么大事,本来皱眉的戴至德,当即答应下来:“这个自然没问题,只是,太子殿下为何如此笃定,自己会赢?”
李贤笑了笑,却并不准备告诉他原因。
因为是身受皇命,正式出行,再加上李贤觉得自己有必要张扬一点,就准许一千千牛卫,联合一千禁军,作为护卫,仪杖也打了出来。
两千多人的大队伍,在明德门出发,堪称浩浩荡荡,相比较之下,从凤凰门离开的戴至德,不过是一辆马车,和十几个护卫而已,寒颤到了极点。
如今,但凡是受灾的州府,青壮都会聚集起来,在里正、县令和一州别驾三级领导的带领下,赶赴长安,听候安排。
上官氏还是很能干的,她出资,在长安城外,安置了很多临时的木屋,虽然简陋,但是也能让一些赶来长安,当天赶不上分配的民工,有一个休息的地方。
当然,灾年必不可少的就是布施,这些青壮从家里带来的粮食,路上就吃光了,到了长安,自然不能让他们饿着。
虽然打着四海楼的招牌,但是,布施的地点,却没有宣扬自己是在做善事。
至于她准备的木板房,也是收房租的,当然,房租的量,跟他们一天吃掉的粮食,是差不多的。
等到了工部户部的命令以后,这些民工,就会在各自的里正带领下,赶往工地。
距离长安最近的州府,人力全都调到了洛阳那边,后赶来的人,则会被就近安排。
如今,长安城外的工地上,堪称人山人海。
古往今来,官路的修建,都是因势导利修建成的。遇山绕山,遇水绕水,只有真正避不开的情况下,才会开山架桥。
这一次,李贤提出来要尽可能取直,所以就造成了工程量的巨大。
别的不说,就是遇到一片树林,也够民工们费劲的了。
所以在工地上,随处可见跟树根较量的民夫。
这个时候对付树根,没有别的办法,就是挖坑,挖到一定的深度以后,就用斧头把实在弄不出来的根给砍断,把树墩子拉出来。
因为工具原始,所以人也原始。
当看到一个大汉,一个人就扛着一个水缸一样大小的湿木桩,晃晃悠悠的往一边走的时候,李贤才确定,当初身在农村的时候,一些年纪大的人,说自己干活的事情,并不是在吹嘘。
因为工具的落后,所以人力就显得特别的重要,而人力,逼迫起来,也能爆发出足够强大的力量。
看不惯这样的场景,李贤掀开窗帘,对着大汉指了指,立刻就有两个护卫,过去帮忙。
虽然是好心,但是看到大汉见到两个官军,吓得差点被树桩压倒,李贤就知道自己是好心办坏事儿了。
往前走了没多远,就有一队官员迎驾,领头的,正是王勃。
这一段路,就是王勃负责的。
李贤在派遣他出宫来办事儿的时候,他主动提出要从一个小工头干起。于是乎,堂堂的太子宾客,很快就变成了黑色的。
掀开马车的门帘,跳下马车,看着烈日之下,工地上的民工,还在干活,李贤就觉得不太好。烈日之下还要工作,这不行啊,且不说晒伤,就是中暑,就够民工受的。
看了一眼一样变成漆黑,脸上还有明显晒伤痕迹的王勃,李贤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现在这么热的天儿,就不能暂时歇工,等下午凉快一些,再开工吗?”
王勃行了一礼,苦笑道:“太子殿下不知,并非是微臣要求民工这么干的,而是百姓们自发要这么干的。他们都认为,正午歇着的话,朝廷会扣粮食。而微臣说明,就算是中午歇息一段时间,朝廷也不会扣他们的工钱,他们也不愿意,认为得到了多少粮食,就该干多少活。”
“按照您厘定的标准,民工们工作,不仅能赚到自己的口粮,还能积攒一些下来,托人送回家里。为了能给家里多积攒一些钱粮,哪怕是正午,他们也不愿意休息。”
和王勃一起接驾的工部管事也站出来说:“太子殿下,微臣可以作证,王宾客说得没错,这都是百姓自发的。”
看着工地上干活干得汗如雨下的民工,李贤还是很难说服自己。
不行啊,正午干活,实在是太折腾人了。
“孤不管他们怎么想,反正,从今天开始,正午给他们一个半时辰歇息的时间,等最热的时间过去了再上工,这是命令。”
听到太子殿下这么说,王勃也只好领命。
在一众小官员的陪从下,李贤沿着这段儿工地走了一圈儿。
粗略估计,这里大概有一千人在干活。
巡视了一圈儿,却没能发现自己想要的,李贤不由得看向王勃,疑惑道:“孤怎么没看到供水处?为何没有看到茅厕?还有绿豆汤,这么热的天儿,就不给他们准备一些绿豆汤吗?”
王勃疑惑道:“殿下,为何要设立饮水处?工地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溪,这些民工,都是在小溪喝水的。至于茅厕,大家都是随便找个地方就出恭了,就是下官,也是这样的啊。至于绿豆汤,供给千人,就太耗费了,所以微臣命人采了一些去暑的草药,每晚熬了,分发下去,如此一来,也能避免一些人中暑了。”
瞥了一眼王勃,李贤无语道:“你就是这么当工头的?小溪的水不干净,喝了容易生病。随便出恭,就会招来大量的蚊蝇,一旦引起瘟疫怎么办?至于绿豆,耗费一些就耗费一些,咱们现在又不缺钱,为何不给百姓们多一些福利?”
听到太子的话,王勃也一众小官员,彼此对视一眼以后,才纷纷行礼道:“微臣知晓了。”
看到他们的样子,李贤就知道,他们压根就没听进去,只是机械地听从命令而已。
以前自己遇到上级领导视察,这里指点指点,那里指点指点,就觉得烦得不行。
如今,谁想到,自己也成了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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