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处于弥留状态的时候,胸口的桃花痣突然一烫,一股热气儿窜出,涌入后生成的那颗痦子后,一股更强大的热流喷涌而出,刹那间融入了四肢百骸,胸口的憋闷飞速缓解,连脸上青紫也在慢慢消退。
吕布只觉自己的手猛的一麻,再也掐不住李斯的喉咙。
他愣怔会儿,惊叫道:“你…你竟然是练气士?”
对于这方世界的修炼体系,原主从未接触过,李斯当然更无从了解。
不管怎样,吕布松手了。
李斯连忙停止念叨,不要!
雪玉白碗嗖一下恢复成了小米粒。
杀不杀得了吕布还两说,况且旁边还有那么多锦衣卫高手,这不纯粹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嘛。
“龙虎山?”吕布不敢置信地反复打量着李斯,“应该是昆仑山吧,难怪你随身带有救命宝药!”
李斯一怔,很快从原主读过的书中记起,吕布说的是道门的两大圣地。
吕布见李斯不答,更加惊奇,“总不会是蓬莱仙宫吧?”
他惊吓过度的脸色唰地变得煞白,伸手拍了下李斯衣服上泥土,赔着笑道:“不知者不为罪,没想到公子竟是那山上仙人。”
李斯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
吕布再凑近一些,挠着头皮道:“李公子,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你能不能教我些练气法门儿?”
李斯瞪了他一眼,我若真是山上仙人,早一巴掌拍死你了。
吕布刚要再套近乎,只听里面那个小太监喜叫一声,“老祖宗,你醒了!”
醒了?这么快!
吕布自然喜出望外,拉起李斯就往屋内跑。
已重新换了被褥、衣服的王安,突然尖声叫道:“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偷生泥淖中。颦儿,你好命苦啊!”
吕布惊喜地扑到公案前,“义父,你醒了?!”
王安闭着眼睛不答,不过,本来一直流血的七窍已开始慢慢结痂。
李斯一边感受着体内那游丝一样的气息波动,一边纳闷儿。
这不是碧儿的老常话嘛,这嘴上无毛的老太监为何也会?
还有,他又如何知道颦儿的?
他是谁?
王安仍然闭着眼睛,似在呓语,又好像是在回答李斯的心声,“本王……本人姓王,名安,字静北,王静北是也。”
“义父~”
吕布感动得号啕大哭,“您老人家身子骨儿都成这样了,仍然惦记辽北边患。不孝子奉先敢不精忠报国,马革裹尸?!”
山羊胡捻着胡须,轻轻念叨: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偷生泥淖中。
“啪”地一拍大腿,大赞曰:“妙,妙啊!人生多艰,何如归去,免受这泥淖之苦。”
“静北兄啊,静北兄,九死一生,不忘国忧,你终究还是没有辜负老师!自此,我钱谦益今后定唯师兄马首是瞻!”
颦儿,本王,王静北;王静北,本王,颦儿……
李斯翻来覆去地琢磨,蓦地想通,差点儿惊叫出来:你是北静王重生!
因宝玉转赠鹡鸰香念珠而被林黛玉斥为“臭男人”的北静王!
你丫够狼啊!
就因为颦儿的一句“臭男人”,重生后,你居然狠到连男人都不做了,索性去势做了太监!
没想到,你居然对颦儿一往情深到如此地步。
看在颦儿的面子上,今回救你也算是歪打正着。
钱谦益把山羊胡扯断好几根,犹自不觉,“王师北定,民静国安!有你这番翻然悔悟,东林书院定当全力助你,杀尽忠,除客氏,清王侧!”
李斯见这山羊胡喟然自叹,心道,你谁啊,懂个茄子啊,就在这儿自己强行加戏。
对了,这山羊胡刚才好像自称钱谦益来的。
莫非,他就是那个被后世称为文人之耻,贻笑大方的“水太凉”?
且试他一试!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钱谦益又扯断了一根胡须。
良久,他转过身来,对着李斯深深一揖,“这位公子好文才,好心境!苏佛之辩,料来也不过如此。”
李斯心中一动,莫非,此时的他,还未遇见柳如是柳姑娘,是以不知这句词?
或者,这方世界压根儿就没有柳如是,更不曾有辛弃疾?
就在这时,王安突然又大叫一声:“颦儿!”
“义父,是我,我是布儿!”
吕布看了眼王安,盯着李斯道:“先生,我义父这是何故?”
李斯恨他刚才差点儿把自己掐死,当然不会说破这老太监可能是北静王重生的事儿,没好气地道:“何故,何故,有你们这些不孝子孙在,劳心费神,做恶梦了呗!”
吕布被抢白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李斯怕王安再说出什么不好收拾的话,上前晃晃他道:“喂,醒醒,醒醒!”
王安打个哆嗦,缓缓睁开眼。
吕布一个箭步窜过来,“义父,你醒了,儿子在呢,儿子在呢。”
“布儿?”王安昏黄的眼睛无力睁着,“我这是要死了吗?”
吕布跪在案前,紧紧攥住王安的手,“不,不,义父您这是大好了。”
王安看了眼李斯,有气无力地对吕布道:“布儿,要想保命,你一定要记住:八千女鬼,断不可留!碧月杀…杀…”
说到这里,他喉咙抽风箱似的连连咳嗽,哇地吐出一口紫黑凝血块儿。
吕布点点头道,“是,义父,孩儿一定会杀了碧月,为兄长报仇。”
“孽…”
王安气得再次咳嗽。
钱谦益脸色大变,连忙围了过来,“师兄,可是杀之不得?”
王安欣慰地咧下嘴角,眉头展开,“李…方,红丸…不…不进。”
这回,连钱谦益也抓瞎了,两人都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斯皱着眉头,对这王安虽没记忆,可这严东楼、钱谦益,大明历史上都曾真实存在过的人物。
这老太监说的“红丸”,莫非就是明末三大案之一的“红丸案”?
当时,正式登基不过十余日的大明泰昌帝,服食了大鸿胪李可灼呈献的仙丹后,一命呜呼。
吕布不解义父之意,只好胡乱先答应着。
王安闭目良久,喘息半天后方道:“你们先退下,咱……我要与小仙师说几句话。”
钱谦益愣怔了下,难怪今上崇道修仙,只怕就是受了师兄这大伴的影响。
吕布站起来,直直地瞪着李斯,他果真是蓬莱仙岛上的仙人?
也是!
义父中了砒霜,都已病入膏肓,随时要死的人了,若非神仙手段,哪能服下药后便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