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务员制服悬浮在空中。
填充它的是吞没所有光线的黑暗。
灯泡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发出不详的滋滋声。
它沿着过道缓缓飘来,不断迫近,森然的寒意令室内气温骤降。
“冷静点,炭治郎。”昂热轻声说道,恍若无事般翘起了腿。
炭治郎艰难地把日轮刀推回刀鞘。
虚无的幻象是如此强烈,仿佛死寂的深海,知觉在凝望那团黑暗时都被缓缓溶解吞没。生命的本能像是垂死挣扎的小虫般尖叫着,呼唤他立即逃亡。
否则,所有的过往都会毫无保留地被那团黑暗吞没消化。
制服飘到乘客面前,黑暗延伸,触及乘客的眉心。幽光一闪,一张车票飘落,被它卷起收走。
乘客的身影再次稀薄了几分。
然后是下一位乘客。
身影已经高度稀薄的欧洲女人,在黑暗的触碰下,缓缓生成出了半张车票,剩下的半张却怎么也生成不出来了。
“她挺不过这次了。”老将军淡淡道。
萃取和吸收并未停下。
欧洲女人越发稀薄,最终整个人消散成了灰色的光粒,被制服收走。
似乎从未存在过。
制服依次地从每位乘客身上收取车票,逐渐向昂热他们靠近。
昂热叹了口气,起身迎着它走去。
“喂,不要冲动!”老将军急忙劝阻道。
昂热摆摆手,示意不用担心。
现在还不是逞勇武的时候。
被挡住道路的制服默默停在原地,片刻后黑暗从制服下延伸而出,像是黑色的触手,缓慢地伸向昂热的额头。
“喏,车票。”
就在黑暗已迫至昂热眼前时,他掏出了衣服口袋里放着的收容物-097,平举在乘务员帽子的前方。
这张万能的单程票成功被昂热带上了幽灵列车。
昂热戏谑地看着幽灵乘务陷入了僵硬状态,黑暗凝滞不动,似乎在进行思考。
老将军和炭治郎紧张地关注事态的发展。
终于,幽灵乘务卷走了车票。
车票在离开昂热的手掌,被黑暗包裹住后迅速燃烧起来,化作一缕轻烟消散不见。
昂热让开道路,幽灵乘务继续缓缓向前,来到了老将军跟前。
“等等,他的车票也由我来支付。”
昂热打了个响指,097在他指尖重新出现。
幽灵乘务再次停下,这次它停顿的时间更长,黑暗在制服下不断坍缩膨胀,许久才平复了下来。
097能够在一切交通工具上使用,即便是幽灵列车也没有超出它的适用范畴。但它显然无法替代真实的车票为列车提供能量。
试探着幽灵乘务的底线,昂热轮流为车上剩下的所有乘客支付了车票。
幽灵乘务漂浮着离开了车厢,闪烁的灯泡恢复原状,室内的气温也重新上升。
“看来你已经掌握了博弈的筹码。”老将军显得很高兴。
昂热轻轻点头。
幽灵列车也要遵循一定的规律,无法强行从乘客身上收取车票。有了097,他们至少可以自保。但这距离真正离开甚至是掌握这辆列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昂热根据幽灵乘务的反映判断,这辆列车哪怕不具备独立的人格,也一定有部分的本能意识在。那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寻找它,然后尝试与其对话。
离开前,昂热与老将军告别。
“希望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我会坚持到那一刻的。”老将军敲了敲自己的铠甲。“武运昌隆。”
……
小镇外的密林。
巨树。
渡鸦落在了男人的肩膀上,开口说话:
“栗山先生,来自指挥部的命令,保持警惕,准备向后方撤退。”
栗山咀嚼了一下含在嘴巴里的叶子,灼烧的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经,帮助他驱散了倦意。
“后撤?有什么新情况吗?”
“在过去的二十分钟内,从二十公里到十公里范围内的暗哨已经全部失去联络。一只由四位鬼杀队成员组成的小队前往调查,全部失陷,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渡鸦是鬼杀队培养的伙伴,在密党与鬼杀队开展联合行动时,也充当传递消息的中介。
“看来今晚真要不太平了。”
栗山低声自语道。
“我这会儿不能撤,再撤下去指挥部该成瞎子聋子了。”
“听从命令,听从命令!”渡鸦嘎嘎叫道。
“闭嘴,小太郎。”栗山笑了笑。
“任务结束之后,我请你喝酒。”
他和这只叫小太郎的渡鸦已经合作过很多次了,一人一鸦早就混成了损友。
渡鸦人性化地翻了个白眼,在男人的肩膀上梳理起了羽毛。
栗山觉醒的言灵-超视距,使其即使在黑夜中,也能用肉眼观察到极远距离的景物。
数公里外树干的纹路,搬运着食物的蚂蚁,风吹动叶子引起的微微震颤……
火光!
一丝火光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然后越来越多,连成一片。
栗山的瞳孔猛得收缩。
身着白袍的人群,高举火把,摇摆着幡旗,正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逼近。
敌人!
冷静,冷静,要观察清楚。
栗山的心脏砰砰直跳。
人群中鬼犀拉着沉重的囚车,囚车罐头似的塞满了形态狰狞的恶鬼。全身腐烂的役者鞭打着鬼犀,看嘴型似乎正在大声呵骂。
骑士和背生骨刺的血腥战马穿插在人群间,战马身后拖着长长的铁链,铁链上串着血肉模糊的残躯……
狂怒和恐惧充斥着栗山的心灵。
他认出了被串在战马后拖行的残躯所着的制服——
那是密党的制服!
这群混蛋!
他咬紧牙关,继续望去。前线的兄弟已经阵亡,他现在必须统计清楚敌人的数量,向指挥部汇报。
五十、一百、一百五十……
可恶!太多了,难以判断。
除了常规的鬼仆与恶鬼外,他还看到了一个赤裸上身的红发身影。
未知恶鬼,疑似下弦。栗山默默想道。
红发身影环抱双手,面无表情。
就在栗山想要进一步观察时,红发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径直望向他,咧嘴露出残忍的笑容。
栗山猛地闭眼,冷汗从额头渗出。
不可能,他们之间的距离起码有五公里,此外还有夜色和树林带来的荫蔽……
他再次睁眼望去,却怎么也找不到红发的身影了。
消失了?
栗山惊疑不定。
漫不经心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又找到一个了。”
栗山看到一只手掌向他伸来。
……
指挥部上空。
翅膀被折断的渡鸦跌跌撞撞地从远方飞来,鲜血不停洒落。
“敌袭!敌袭!”
凄厉的鸦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