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也反应过来,心里满是无奈,知道这是柳玖溪在故意刁难他。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边都不舍得,想了一下只好道::“喊你就应着,以前怎么不见你如此胆小?论起辈分,喊你一声干爹也不为过。”
然后秦桑又低着头道:“玖溪,娘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玫瑰糕,咱们吃去,别理这根木头。”虽然是嗔怪的语气,但却含着笑意。
柳玖溪心里有些不满,但还是脆生生的应了一声,然后对越发紧张局促的莫刹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的跟着秦桑走了。
如果日子一直这样,说不定她也会慢慢接受那个沉默的男子做她父亲,但世事难料,谁会料到皇帝突然传旨让柳昀携带长公主进宫朝见。
秦桑隔着门听家仆一言一语的说完,沉默的摸着很明显隆起来的小腹。她的沉默也感染了另外两个人,柳玖溪恶狠狠的瞪着莫刹,旋即又一脸忧愁,她又不是小孩子,很明白秦桑现在的处境,一个弄不好,身败名裂是一,还会被浸猪笼沉塘。莫刹一直低着头,柳玖溪也看不清他脸色,不过想来很难看。
秦桑抬头对莫刹笑了笑,然后沉稳的声音传了出去,“本长公主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这……长公主,侯爷的意思是尽快启程。”家仆在门外回道,声音里含了一丝不满。
“本长公主什么时候说话这般不管用了?”时隔多年,秦桑再次捡回了那身为长公主的威严。
家仆在门外立即请罪,语气却听不出丝毫的惶恐,不仅如此他还死咬着不松口。柳玖溪冷笑一声,一个个的真会装。
秦桑眼里闪过嘲弄,慢悠悠的说:“那你去镇上准备一应事务吧,准备好了再说。”
家仆应声离去后,秦桑卸去伪装,轻轻叹了一口气,喊道:“莫刹。”
“对不起,属下……这孩子……”莫刹沙哑着声音,称呼又变了回去。秦桑站起来握住他的手,倚靠在他的怀里,看着柳玖溪没有说话,目光浮浮沉沉。
柳玖溪心里总是感觉不太安定,焦躁难耐,不过以为是因为要回去面对那一家蛇蝎一般的人了,于是也没太在意。不过她发现了另一件事,秦桑没有打掉那个孩子,平日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喝着养胎药,莫刹也更加沉默了,看见她会不住的目光躲闪,活像做了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亏心事。
“娘,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啊?”柳玖溪被弄得心里惶惶不安,钻进秦桑怀里问道,秦桑没有说话,只是摸着她的头,极尽温柔。
柳玖溪仰起头看着她,最终还是说出了内心的忧虑,“娘,这孩子……会害死你的。”
“玖溪,娘已经没了一个孩子了,不想再失去另一个。”秦桑叹了口气,似乎被勾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眼里染上痛苦,缓缓说道,“玖溪,你也大了,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了,如果有一天娘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你也别怕柳昀他们,皇兄自幼对我爱护得很,肯定会照顾你。”
宛若遗言一样的话令柳玖溪如坠冰窟,浑身冰寒,“娘……”这一切,都怪那个莫刹。柳玖溪转身就想去找莫刹的茬儿,却被秦桑拉住。
对上柳玖溪愤怒伤心的目光,秦桑心里痛的难以呼吸,“玖溪,这一切,你不要怨莫刹,他也是被我拖下水的。”
谁将谁拖下水谁能说的清?再者,现在纠结这个还有意义吗?柳玖溪钻进她的怀里,暗自红了眼眶。
秦桑轻轻拍打着她的背,目光却看向了不远处阴影里的人,淡淡一笑,莫刹直直的看着她,没有躲闪,坦坦荡荡的,令秦桑有种错觉,就算天塌下来,这人也能护住她。
行程近了,秦桑终于赶制好了一件冬袄,让柳玖溪试了一下,看着很合适,就让柳玖溪收起来了,心里则默默道:玖溪,你一定要记得娘的话,好好照顾自己。
走的前一天晚上,柳玖溪突然心慌意乱,不过以为是要回家了,也没在意,谁知到了半夜,一直睡得不是很安稳的柳玖溪被噼里啪啦的声音吵醒,睁开眼一看,窗户已经被映红了,心里陡然觉得不妙,跌跌撞撞的推开门,就看见秦桑的屋子着起火来。
整间屋子都着起火来,从内而外,巨大的火舌撺掇起来,舔舐着暗沉的天幕,嚣张的不可一世,嘲笑着人命的脆弱。
秦桑她们住的都很偏远,一时间居然没人来,柳玖溪心急下就想要往火海里钻,猛地瞧见暗处站着两个人,不是正应该待在屋子里的秦桑莫刹又是谁?
秦桑被莫刹搂着,对她露出个歉意的笑,然后抬头对莫刹说了什么,莫刹紧跟着看向柳玖溪,夜色太黑,柳玖溪没看清他的表情,只看到莫刹抱起秦桑几个腾跃间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柳玖溪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秦桑会那么着急的给她赶制衣物,为什么莫刹这几天看她时总是满怀歉疚,但明白有什么用?
柳玖溪瘫软在地,明明还没到冬天,她却觉得周围比冬天还冷,夜风跟冰刀子一样切割者肌肤,疼得她想满地打滚儿。
最终大火被赶来的和尚香客们合力浇灭了,本来房子都烧的差不多了,扑灭也不是很难。人们从里面抬出来一具焦黑的破损尸骸,怕刺激到柳玖溪没敢让她看,直接弄了白布遮了。
家仆本来还在想这差事该怎么弄,就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无法忽视的视线,差点被射穿身体,转身看向视线的主人,对上柳玖溪赤红的眸子时浑身一抖,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夜风一吹,凉飕飕的。
“二……二小姐……”家仆干巴巴的喊了一声。柳玖溪站起来,幽灵一样顺着山路飘了下去。家仆害怕这唯一生存的人也出什么事,那他彻底凉凉了,急忙跟上去。
柳玖溪察觉到,回头看了一眼,眼里浓郁的要溢出来的仇恨吓得家仆立即停住脚步,家仆只好干笑一声,急忙退回去。
最后那具骸骨被柳玖溪瞒着家仆给埋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家仆知道的时候,也不敢再追问,生怕刺激到她节外生枝,只希望赶紧把这小祖宗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