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孑一直忙到夜色降临才罢手，他的手脚很麻利，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将整个庭院给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看着不说赏心悦目，至少像是一个人住的地方。

夜风吹过庭院，扬起了一头干枯无光的发，莫孑随意的用袖子擦擦额头的汗渍，走到井边打来清水，潦草的清洗了一下，突然察觉到有人在看到他，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阴影里的莫五。莫五是几个人中与他交流最多的，也是对他最没有恶意的。

莫五看到他发现了自己，冷着脸点了点头，想了想约莫着是觉得自己太过冷漠了，又道了一声：“没想到你会干这个。”

他们生来就是杀人的，除了兵器，何时手里握过其他东西？除了杀人，他们又何尝干过其他的事情？莫孑心里飞速的闪过这个念头，又开始出神，自从跟上了柳玖溪，他人倒是没杀多少，连兵器都很少有有用武之地，反而是其他事情学会了不少，做饭沏茶，下棋写字，缝制衣服

上天待他不薄，竟让他如此厚福，但这福气怕是他抢夺柳玖溪身上的。

莫五看到他出神，也不打扰，沉默的站在一边组织着自己的语言，他们着实不会说话，来来回回只会说自己的那几句话：属下知错，是，属下有要事禀告，请主人恕罪

莫五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自己怎么说才合理，见到莫孑要离开，急忙喊道：“主子为什么对你那么好？”说着，他借着微弱的星光打量着莫孑，怎么看也没看出个好看来，比起自己来，莫孑都差多了，至少自己比莫孑年轻，而莫孑看起来满脸风霜，二十五六的样子。

这个是莫孑的雷区，今天就因为此事做了那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居然对着柳玖溪吼，现在莫五一提，莫孑双目一凛，眼里隐隐有杀意浮现。

莫五刀口舔血的日子比莫孑多多了，立即敏锐的发现了不对，浑身紧绷，同时后退一步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好在莫孑的杀意也是一闪而逝，“我只是好奇，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你却如此特殊？”

莫孑这些日子里也发现了，莫在某些方面还是比较稚嫩的，他现在问这个问题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如果有人想借着爬上柳玖溪床的机会麻雀变凤凰，他会请人去阎王那里喝喝喝茶。至于内心深处是有几分是单纯的对柳玖溪的保护，几分是嫉妒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莫孑最终回了一句：“我没有比你们特殊到哪里去，你想多了。”这话却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今天那一架虽然没有彻底的明说，但是所有的窗户纸也被捅破的七七八八了。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在撒谎。”莫五的人就跟他的杀人时的速度一样，直来直去，看到莫孑移开目光，就心直口快的拆穿道，“你长得也不好看，也很没意思，主子贵为圣女，还是什么优秀的男子找不到？为什么会看上你？”

“莫五！”莫孑刚想发火，陡闻一声压抑着声音的怒喝，旋即他看到莫一出现在视线里。莫一既然来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自然也到不了动手的地步。

莫五向来怕莫一，看到他立即收起来脸上的疑惑，换成了跟莫一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漠然，“何事？”

“回去，该你值守了。”莫一对莫孑点点头，然后就彻底忽视了莫孑这个人，莫孑巴不得如此，毫不犹豫的离开，走得远了，还能隐隐约约听见莫一特意放大的声音：“做好你的事，别玩忽职守，肖想不该想的。”

莫孑并不生气，他知道莫一是好意，是想要提醒他看清楚自己的身份，省的到时候死的太难看，但是

他突然就想要赌一把，试一试柳玖溪对他到底有几分真心，也试一试自己的内心，赢了，他不亏，日子还是照常过，输了那也无所谓，他已经很对不起柳玖溪了，不在乎再对不起一点。

这样想虽然很混账，但是莫孑却莫名的心情一阵畅快，没有丝毫负罪感，内心反而像是乌云散尽后的澄澈晴空。

柳玖溪这一觉睡得时间有些长，莫孑觉得应该是因为白日里自己的行为让柳玖溪耗费了太多的心神，默然不语，看着柳玖溪苍白的睡颜，突然有些怀念当初那个总是不好好睡觉非要折腾他的样子，那时候的柳玖溪永远是那么的充满活力，热烈似火，而不是不像现在这样做什么都是一副病歪歪的样子，有气无力的，似乎随时会倒下，就像是柳玖溪曾经给他讲过的故事里的病弱女主，叫什么黛玉还是什么台玉的。

莫孑一边找了个地方打坐休息，一边密切关注着柳玖溪的情况。明天的太阳照常会升起来，世界又会是一片明亮，同样，柳玖溪又会拥有美好的一天，只是这样的一天不多了，且行且珍惜，他这才明白柳玖溪以前教他念得这句话的意义。

柳玖溪醒来时就看到莫孑瞬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险些吓晕过去，嗔怒道：“你干嘛啊，大半夜的也不点灯，陡然出现你是要改换行业做鬼了吗？”

莫孑心知自己做得不对，道了一声：“属下知罪。”然后伸手给柳玖溪诊脉，发现柳玖溪的脉象平稳，便抽出了手。

柳玖溪看他这副跟没事人一样的平淡表情，顿时火气上来了，刚想嘲讽两句，陡然想起莫孑白天所说的话，他越规矩了自己就会凶神恶煞的将他打回原形，一时间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卡在喉咙间。

柳玖溪深吸几口气，暗自告诉自己不能生气，勉强才扯出一个笑来，“你怎么在？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再见我这个玩弄他人感情的无耻小人了呢。”

莫孑突然就想笑，他的主人怎么就如此可爱呢？屋里太暗，柳玖溪瞧不见莫孑微微上扬的嘴角，也看不到舒展开来的眉宇，但也莫名感受到了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偏巧她的肚子还不争气的响了一声。

莫孑终于没有绷住，极轻的出了一点声响，看到柳玖溪已近完全黑下来的脸色，莫孑头一次聪明的说道：“属下饿了，可否让属下备置一些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