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动听的话了，大概也就是那个时间起，那个总是喜欢隐藏在阴影里默默守护着她的影子在她心里不仅有了一块地，还在那块地上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她的身体因为小产差到极致，缠绵病榻大半年，病重的时候甚至连床都起不来，整日整日的昏睡。杏鹭院没有下人，如果不是莫刹，她想自己大概连一个月都熬不过去。而柳昀甚至都没有踏进杏鹭院一步，连个最基本的问候都没有。柳昀的无情无义，彻底断了她所有的念想。

那段日子留给她的唯一印象就是压抑与看不到尽头的痛苦，天空好像也是一直都阴着，暗沉沉的压在人们头顶。

好不容易养好了病，她对柳昀所有的情义也随之消失，怎么形容那种感情呢？莫过于心如死灰四个字。

她不想再呆在这里，这里的每个人都让她恶心的想吐，并且莫刹也需要一直遮遮掩掩的，省的柳昀发现莫刹后再说她不知检点，或许会更狠，说她私通。想着想着她就想笑，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这么个人呢？

她打算将圣旨扔给那两个蛇蝎心肠的人后，就带着柳玖溪与莫刹去了鸡鸣寺。莫刹听到她的打算后，还是一如往常个的说道：“属下遵命。”

许是痛苦让人变得脆弱，又或许她以前从未注意过，在那一瞬间，她似乎在莫刹的眼睛里看到了心疼与愤怒，还有爱意。秦桑突然发现一件被她遗忘的事，莫刹曾经好像总会偷偷看她，在她看过去时又红着脸移开目光。长时间的病痛让她的脑子也变得迟钝不堪，一时冲动的问道：“莫刹，你喜欢我吗？”

莫刹脸色陡变，她还没有从自己怎么冲动的问这么个问题的懊恼中回过神来，就听见“砰”的一声，莫刹跪在她的床前，赌咒发誓：“属下不敢对主子不敬，若有肖想，死无葬身之地，永坠地狱，不得超生。”

秦桑摆摆手，让他下去，果然是她的错觉。

柳昀还真够毒的，她都不碍他的眼了，也满足他的要求了，这人还不肯放过她，居然派人来追杀她，幸好，她听从了莫刹的要求，一直隐瞒着他的存在，没有让柳昀知道。派来的人低估了他们的实力，她跟柳玖溪才得以被莫刹完好护着，只是莫刹却受了重伤。

莫刹杀完最后一个人后就昏迷过去了，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的数十个，血肉翻卷，有些甚至深可见骨，看着触目惊心，她也不管女戒什么的了，拖着莫刹找到了一个山洞，撕下自己的衣裙给他包扎，莫刹却一直没有醒。

她一度认为莫刹就会这样离开，只要想一想，她就觉得浑身冰凉，心脏里像是盘了一条冰凉的蛇，被它咬了一口。

那些人真会选地方，这里人迹罕至的，多山林，自然也多虫蚁野兽，还有强盗山贼。秦桑不怕危险，但她怕莫刹会死。这么久以来她的心绪全跟着柳昀起伏，居然不知道她已经将莫刹看得很重，跟柳玖溪一样重，或许是从莫刹第一次给她缝衣服开始，她就将莫刹当做了自己的亲人。

这世界上对她好的就那么几个，少一个是一个，她不想要莫刹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祷告起了作用，她遇上了来这里采药的大夫。

那人找来村民带她们回了村子，莫刹的伤也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几天后就醒了过来。

大夫告诉她，病人的意志力很强大，否则的话，伤的这么重，他也不一定能抢的过阎王。

秦桑什么都不想听，她只想陪着莫刹。她看见莫刹看见她毫发无损时松了一口气，然后才放心的又昏迷过去。

那一刻她说不清内心的感受，只是突然察觉到了一点，这人总是口是心非的，说不定不是她的错觉，这人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喜欢她的。

柳昀带给她的阴影还没有过去，但她却没有丝毫的不安，相反她跟当年发现柳昀喜欢自己一样，充满了好奇，连柳昀带给她的苦痛都像是上辈子的那么久远的事情，让她抛到了脑后。

秦桑在这里住了半年，虽然莫刹的伤早都好了，但她总怕没好彻底留下病根，拖来拖去的，就拖到了半年后。

在这半年里，她也跟莫刹有了肌肤之亲。她不知道自己除了身体还有什么能给他的，但又想紧紧抓住这个人，就像是溺水的人紧紧抓住唯一一根浮木。

所以她问大夫要了一点药，掺进了饭菜里。莫刹对她一向没戒心，将饭菜吃了个干净，一切水到渠成。

除了莫刹第二天醒来后请求处死他。秦桑突然觉得疲惫，这人对她好是好，但是好像真的不爱她，对她那么好，大概是在可怜她吧，真没意思。

这事两人默契的选择了遗忘，只是疏远了些。秦桑看着保持距离与像以前一样恪守规矩的莫刹，有些后悔，其实像以前那样也不错，为什么自己总是能将一切搞砸呢？她总会回忆起莫刹以前偷偷打量她，悄悄地给她掖被子想着想着就有些恼。

在入冬前，秦桑决定启程去鸡鸣寺。她或许真该多看看佛经听那些和尚讲佛法了，带发修行也不错，斩断一切七情六欲，就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就是放不下玖溪。

柳玖溪自从害她失去孩子后沉默了很多，也不像以前那样一刻也不停地缠着自己了，没事就自己待在一处发呆，也该让方丈多开导开导她。

鸡鸣寺早都知道她要来，晚了半年，她到时整座寺庙都惊动了，她这才知道他们猜测自己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还是因为柳家有事情被绊住脚了，正商量着要往九岐公候府去信。秦桑冷笑，她当然遇上事情了，还是柳昀亲自搞出来的事情。

在鸡鸣寺的日子，虽然没了那家人碍自己的眼，但秦桑还是不开心，积郁在心。在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就病倒了，吃什么药也没作用，大夫说她这是心病。

她知道是因为什么，但不想面对。却没料到最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她面前，准确的说是她的床上。

莫刹紧张的浑身紧绷，目光飘忽，结结巴巴的说道：“主……主子……天冷……暖一下……”

秦桑觉得悲凉，眼泪唰的一下子就下来了，“我不需要你可怜，不需要。”

“主子别哭，属下错了。”莫刹顿时手足无措的看着她，想给她擦泪又不敢，慌得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