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刹被困在河这边寸步难移,心生焦躁,算算时间,秦桑现在应该也进入了九岐郡,如果中途不休息的话应该会在傍晚时分来到丁零山。莫刹不知道扶桑族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但是看他们眼里隐藏不住的狂喜不癫疯,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并且九岐郡现在天灾人祸,怕是也有扶桑族的手笔。
莫刹在这边等的心急,秦桑也好不到哪里去,自从知道扶桑族有些诡异之后,就一直对莫刹的安全很是担忧,不知道扶桑族会不会伤害莫刹。
莫念溪心知秦桑的不安,但是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只能在一边暗生闷气,看着莫孑和络笙,在心里骂他们打扰了自己一家人幸福的生活,也恨自己当时为什么要犯贱去找柳玖溪,如果当初不多事情,他们现在就好好的一家人待在一起,说不定已经回到了扶桑族里开开心心的生活。
但是世界上哪儿里有什么后悔药可以吃,哪怕后悔的想要撞墙,也只能一头撞死。莫孑和络笙两人自从进了九岐郡就开始处处小心,看其神色,竟是比秦桑还要紧张上几分。秦桑在其他人眼中早已经是个死人,并且也没有多少人认识秦桑,所以秦桑只要不是脑子抽疯站在大街上喊自己是承熙长公主,基本上不会出什么问题。不过就算是喊了,基本上也只是被人当做疯子看。
莫孑跟柳玖溪就不一样了,九岐郡认识他们的人很多,尤其是现在这种全面戒严的环境下,一不小心就会暴露出自己的身份,进而引起来不必要的麻烦。
络笙刚刚给柳玖溪把脉,惊讶的发现柳玖溪的脉搏平稳有力,不像是重症之人,反而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再看脸色,也是宛若常人,红润润的,全然没有前不久的苍白死灰色。
莫孑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只是不明白柳玖溪到现在还不苏醒是个什么样的状况,这种趋势是好还是坏。络笙诊了好几次,还是没有诊断出来一个结果,只好对莫孑说道:“圣女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了,体内的寒毒已经不见了踪迹,蛊虫也陷入了沉睡,整体上来看,圣女已经脱离了危险。”
莫孑对络笙投以不信任的目光,络笙干咳一声,也知道是自己语气太过不确定才引得莫孑不信任的。但是柳玖溪的情况纵然是她师父药误归也没有办法很确定的给出答复。
好在一行人终于快到了丁零山,到时候一切应该会迎来转机,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横生波折,络笙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身出去接着驾驶马车。只是他们的好运气似乎到了头,才走没有多远,就碰上了一队骑兵,看其兵甲样式,不是九岐郡的,络笙心里一咯噔,连忙喊莫孑。
莫孑应声而出,手已经摸到了暗器,那队骑兵呼啸而来,见到他们并没有露出来什么惊讶神色,好像是就是特意来找他们一样。为首的是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身上只是穿了一件常服,并没有穿上铠甲,像是领了一队保驾护航的家仆前来郊游一般闲散随意。
骑兵很快就到了眼前,将莫孑等人团团围住,为首的那个中年男子说道:“莫要紧张,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要请你们去一个地方。我想,在这种时候还敢深入九岐郡腹地的,你们应该也很想到某个地方吧,只是不知道我要带你们去的地方是不是就是你们本来就想去的。”
那人话语温和,看起来没有丝毫敌意,但是莫孑等人并不敢放松,莫孑沉声问道:“不知道阁下想要带我们去哪里?我们素昧平生,为何阁下一见面就要强行带我们去其他地方?”
为首之人哈哈一笑,看了眼车厢,漫不经心的说道:“我是张翰义,手下十万兵马。我若是想要弄死你们,就不会只带了这么一点人前来。”
莫孑还是知道敌国领兵的人是谁的,当即脸色就有些变了,同时更为警惕,张翰义平白无故的来找他们,先不说是如何把握他们行踪的,就说目的就值得深究。
“是要去丁零山,那可是个好地方,你们若不去丁零山岂不是太亏?”张翰义又说出一句话来,看着络笙和莫孑脸上接连露出震惊表情,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但是眼睛深处却是一片嘲弄与悲悯。
莫孑与络笙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惊惧,秦桑说扶桑族会占卜,那么自己的行踪应该是扶桑族透露出去的,那么扶桑族跟月琴国又是什么关系?
秦桑在听到外面的那道声音时,整个人都愣住了,旋即一股冰寒游走全身,几乎将人冻成冰块。亲莫念溪对这个声音也很熟悉,但是却不知道张翰义这三个字代表了什么意思,看到秦桑一副活见鬼的样子,立即明白过来这人的来头不小。
秦桑在准备离开扶桑族的前两天,曾经偶然路过族老的门前,当时听到屋子里传来交谈声,对方的声音她从没有听过,肯定是外界的人,只是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扶桑族。当时她还很好奇,但是也没有多注意,想着这人会跟她一样被留在扶桑族,于是就走了。但是一直到她走,都没有看见村子里出现什么生面孔。
秦桑不欲多事,也就没有询问,现在听到张翰义的声音,再联想到九岐郡这天灾人祸,哪里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分明是张翰义不知道与扶桑族交换了什么样的条件,让扶桑族出手相助自己。
秦桑也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她娘的亲笔遗书。当年她母妃去世之前,曾经让人交给她一封信,并且叮嘱她日后万不可与扶桑族有任何的牵连,如果生了女儿,这个女儿一定要送走,送的远远的,一生不想见。
遗书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讲述了扶桑族的传说以及他们想要做的事情自己创造出来一个神女。神女需要身具帝血,还要拥有血煞之气,所谓出淤泥而不染,万千仇怨恨怒中必然有一颗玲珑心思。最后神女还需要一些别的条件,只是她母妃也不是很了解。
这封遗书已经过去将近三十年时间了,也难怪秦桑一时半会儿的想不起来。秦桑从她母妃的遗书里能推断出来,这是一盘很大的棋局,已经下了很多年了,这盘棋甚至是将风寒国与月琴国都牵扯了进来。
秦桑觉得扶桑族简直是疯了,只是为了一个缥缈传说中的神女,居然令的无数生灵悲惨死去,背井离乡,丧心病狂都不足以形容。
秦桑看看昏迷中的柳玖溪,顿时坚定了心思,就算是柳玖溪最后会死,她也不会让柳玖溪去扶桑族,她坚信就算是扶桑族伸出援手也必然是有什么可怕算计,说不定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秦桑既然做了决定,自然不会让莫孑再跟张翰义磨蹭,直接喊道:“莫孑,带玖溪走。”
张翰义一愣,显然是没有料到车厢里除了柳玖溪居然还有别的人,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道:“何必急着走呢?去丁零山做一做客,那可是许多人都梦寐以求的。不知道里面这位如何称呼?上来就拒绝本帅的好意,这可是很没有礼貌的。”
秦桑冷笑一声,“张帅好大的威风,二十年前还没有被打痛吗?居然还敢来,就不怕这次直接被一箭穿心吗?”
二十年前张翰义举兵南下,遭遇了柳昀的抵抗,在最后一战中,张翰义被柳昀一箭射中右肩,这被他引以为生平大辱,现在被人提及,脸色就有些绷不住了,收敛去脸上笑意,冷冷道:“想要带人走?你们觉得有机会吗?”
张翰义挥了挥手,立即有人冲天放了一个烟火信号,不一会儿莫孑就看见四周出现了一条黑线,在阴沉的天空下,那些身穿黑色铠甲的士兵就像是阴兵一样,令人心里冒着寒气。
秦桑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心里暗骂柳昀都是领的什么兵,一个个酒囊饭袋,敌人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蹦跶居然都没有发现,还让人如此嚣张的劫持。
莫孑看看周围这情况,也知道自己就算是拼上性命也没办法将柳玖溪安然带走,只好对张翰义说道:“要走可以,我想知道你和扶桑族是什么关系。”
“关系?哪来的什么关系,等日后你自然就会明白,我们都只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跟下棋的人哪里来的关系!支配与被支配的关系吗?”张翰义冷笑一声,满是自嘲与讽刺。
莫孑不知道张翰义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也不想深究,掀开车帘对秦桑交代了一声,就被挟持着前往丁零山,丁零山据此五十里地,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一片区域正好被张翰义全部霸占了,正好将丁零山掩藏在自己的身后。
柳昀得到消息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听到张翰义带了千余人深入腹地,动向不明,心有疑惑,便去找白堤坷商量。白堤坷正好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将九岐郡的情况摸了个差不多,确定是有人在捣鬼,见到柳昀来,便道:“你来的正好,这九岐郡怕是保不住了,我看这样子像是血祭。那群疯子大概是想要拿整个九岐郡的人来祭祀什么东西。”
柳昀眉头一皱,没有接话,将自己的来意说明,白堤坷听完之后,就道:“肯定是扶桑族有什么事情交给他去办。”
柳昀点点头,见扶桑族的影响力这么大,就问白堤坷关于扶桑族的详细事情。白堤坷看看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并且到了现在这种时候,这件事情再隐瞒也没有什么意思,就解释道:“扶桑族已经跟月琴国联手了,这场暴雨就是扶桑族的手笔,你也别看我,我没有这种能力,换了孟景和说不定还能交手一二,我是一窍不通。”
白堤坷最擅长的就是蛊虫,对这些异术压根没有了解过,甚至一度认为是江湖骗术,对扶桑族的了解也是基于青阳教多年来对奇闻异书的收集上,是以了解也极为有限,好在有一个人还是能派上一些用场的药误机。
药误机虽然也不懂,但是药误归会啊,他们师兄弟同出一个师门,耳濡目染的也会了解一点,比如这次对暴雨的鉴定就是药误机的贡献。
“药误机现在有事情离开了,等一下就会回来,等你见到他,再好好问他吧。”白堤坷说完之后就专心看着自己手里的小瓷瓶,自从进了九岐郡,这只蛊虫就一直骚动不安,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白堤坷不由得猜测,是不是柳玖溪也在九岐郡,这只蛊虫向来只对一线牵感兴趣。
柳昀没有听说过药误机这个名字,心里疑惑,但见白堤坷似乎在想事情,也就没有多加询问,就站在那里等药误机回来。
秦越自然不会放心有异心的两个人前来取那么重要的东西,肯定是要派人前来看着的,正好药误机闲着,就被指派来了。
药误机是前两天到达的,一来这里就发现这里不对劲了,处处透着一种不正常,好像阴阳颠倒,昼夜不分,这种情况他见过一次,就是很多年前青阳教内乱的那次,虽然当时青阳教并没有大雨,也没有这阴恻恻的天空,但是跟这种气氛一模一样。
当年的事情是他的噩梦,他绝对不会记错,他一直以为当年的事情只是为了夺权,青阳教内部的权力倾轧,但是看看九岐郡,这两件事情碰到一起,药误机就算是头猪也知道这事情绝不平常了,这到底是谁,这么大的手臂,居然在三十多年前就开始谋划布局。
药误机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分别写成不同的内容,将纸条绑在了两只鸽子身上,这两封内容迥异的信,最终会被秦越和易行歌看到,只是两人会有什么反应就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