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玖溪心里存在的那股子敌意终于争破了重重的阻碍禁锢钻了出来,面目狰狞的伸出来了自己的利爪,柳玖溪看着族长,冷冷说道:“你们倒是将强买强卖玩的溜。”
族长面色不变,只是盯着柳玖溪瞳孔里的那点白色看,心里还有些不确定柳玖溪的身份,只能等着大祭司前来确定,面对柳玖溪的嘲讽,族长也毫不心虚的回道:“我只是想要请几位前去做客,好意而已,不必如此警惕。”
柳玖溪越看族长越觉得厌恶,这种厌恶很快就超过了她对柳堆烟和苏芷娘的痛恨,就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听到对方狡辩,心里就很想要弄死对方。这种念头连对着苏芷娘和柳堆烟时都没有出现。
柳玖溪觉得自己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在看戏,另一半在愤恨,精神分裂了一样。柳玖溪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太对,尤其是自己的身体还曾经被鲤荷占据过,这种不受她掌控的情况令她很是担忧不安,也不想要再在这里多待,看对方的样子,怕是跟自己身上的这些变化有些关系。
不管是好是坏,柳玖溪只希望是自己解决,而不是借助一群看着就神经兮兮的人对自己做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既然如此,不如让本姑娘也尽一下地主之谊,你们不放前来九岐郡做客,本姑娘保证你们玩的爽。”柳玖溪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至于你所说的莫刹,不放也一起带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族长没有再接话,负在身后的手快速的摆弄着手势,变换着一个个的手印,让人眼花缭乱,不过几个呼吸而已,手势就定在一个像是盛开的莲花上面,然后族长猛地向地面上吐了一口血,面容惊骇,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其他的人看到族长吐了血,一个个都紧张起来,也顾不上柳玖溪了,急忙围到了族长的身边,慌乱询问着情况。
族长看着柳玖溪,厉声问道:“你是谁!”语气里透着的满是歇斯底里的疯狂,不知道还以为柳玖溪是掘了他家的祖坟,有什么深仇大恨。
莫孑看着柳玖溪的神情越加暴躁,连忙拉住柳玖溪,低声说道:“主子,我们先离开,等有机会我们在救莫刹。”
他现在也很恐慌,很害怕对方再石破天惊的说出来什么惊天大秘密,比如自己的来历,又或者是自己对柳玖溪的一些念头只是基于他们的操弄。
莫孑只要一想到那些念头,就浑身冒冷汗。络笙自从都到了这里,从始至终就没有说话,但是如果仔细去看络笙表情的话,会发现络笙竟然带着一丝诡异的难以觉察的笑意,像是自己的阴谋终于得逞了一样,大仇得报的那种快意。
秦桑与莫念溪只顾着担忧莫刹的安危,并没有注意到旁人脸色,这一点异状也就这样被忽视过去了。大祭司听说出现了意外后很快就来了,刚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就唰的一下子看过去了,然后本来是围绕着族长的众人呼呼啦啦的就冲向了大祭司。
大祭司面对甚是激动的众人,沉声喝道:“镇静!”大祭司的威慑力还是有一些的,本来在七嘴八舌讨论神女降临出现意外的众人就像是被握住了脖子的大白鹅一样,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大祭司走到族长身边,先是看了一眼族长,再看看柳玖溪,手中的权杖嘭的一声撞击在地面上,“柳姑娘,我们这里出现了一些意外,让姑娘受惊了,实在抱歉,为了聊表歉意,我们扶桑族愿意热情慷慨的招待各位几天。”
柳玖溪被这群人的智商弄得想要发笑,一口一个留下,威胁恐吓不成就开始口蜜腹剑,这是见她当傻子耍吗?还是自己的智商真的已经低的令人发指?
“我说了我不去,我现在就要离开,莫刹你们最好放了,否则当心我日后踏平丁零山。”柳玖溪怒声道。
柳玖溪说完之后,不管众人是何脸色,转身就走,莫孑和络笙急忙跟上,但是秦桑没有动,对于扶桑族这些人,秦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自然明白对方的丧心病狂,更何况还有九岐郡的人间惨状在提醒着她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柳玖溪看到秦桑不走,走了没多远又返回来,终究是狠不下心,看着秦桑道:“你确定莫刹是在他们手上?”
莫念溪本来就对柳玖溪见死不救心有不满,当即就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为了带你来丁零山求医,我爹怎么会孤身一人前来?到现在落了一个生死不明的下场,你倒好,问都不问一句,转身就走,狼心狗肺。”
莫孑眼神一厉,眼底深处隐隐有凛冽杀意浮现,柳玖溪及时的拉住了莫孑,看着满脸愤慨的莫念溪,冷笑着说道:“我让他帮忙了吗?”
“你!”莫念溪被柳玖溪这厚脸皮气的不知道该怎么骂回去,只好一个劲儿的瞪着双眼。
秦桑将人扯到一边,看着柳玖溪祈求道:“玖溪,我知道你对我们有恨意有怨气,但是你都可以冲着我来,你就救救莫刹,可以吗?”
柳玖溪看着面容变化了很多的秦桑,似乎这时候才认清楚当年那个全心全意照顾着自己疼爱着自己的秦桑终于不存在,现在存在的这个只是披了秦桑皮的莫刹的妻子。
她这些年疯狂的找人,只是凭借着一口气支撑着自己而已,她坚持认为当年的秦桑只是被莫刹坑骗而已,猪油蒙了心,只要自己的乖乖的,揭露莫刹的真面目,秦桑就会回来,重新变成那个长公主。但是在京城第一次看见对方的时候她就认识到了,秦桑已经变了,只是她死犟着不肯承认而已,似乎承认了,自己就是个笑话般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柳玖溪当时没有跟秦桑相认的原因,到了后面,每一次看见秦桑,都在提醒着她自己就是个错误,是个多余的存在,就应该找个山崖跳下去一了百了,省的脏了这个人的眼,碍了那个人的路。
莫孑看柳玖溪暗自攥紧了双手,脸上似笑非笑的露出讽刺的表情,伸手将柳玖溪搂紧了怀里,低声道:“主子做什么都是对的,我们离开这里,让他们自己去救人。”
“你们都是一群白眼狼,没有良心,真不知道为什么老天爷不降下一道天雷劈死你们!”莫念溪气的破口大骂,神情激动的指着柳玖溪的鼻子骂道,“我爹就不应该救你,你就应该去死,死了整个世界都清净了。你也不看看,这群人是对着谁来的,是你!你凭什么心安理得让别人为了你深陷险境?”
柳玖溪看看站在与远处不言不语的大祭司,突兀的笑了起来,这是他们预料好的吧,所以才不拦着自己离开,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离开,“莫刹是吧,好,我救,我就看看这个所谓的扶桑族是个什么样的强盗窝。”
柳玖溪先是对着莫孑浅浅一笑,然后就对大祭司说道。大祭司低下头,对着柳玖溪说道:“姑娘这边请。”
莫孑紧张的拉住柳玖溪,张口就想要劝解,但是柳玖溪却道:“莫孑,我不会有事情的,放心好了,你先跟着络笙回去,去风满楼等着我。”
莫孑一听自己不能跟着柳玖溪,心里更是又急又慌,连忙喊道:“主子!”
柳玖溪却脸色一冷,甩开了莫孑的手,冰冷的说道:“我现在让你走,你走不走!”
“不走!”莫孑想都不想回道。他不知道那个什么神女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柳玖溪如果真的是他们口中所谓的神女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就算是发生了什么,莫孑也希望自己能够亲眼看着。他总有种预感,自从踏上了这片土地就出现了,如果他跟柳玖溪分开了,那么这一生怕是都见不到了。
柳玖溪没有想到一向是听话的莫孑说强硬就强硬,甚至看那脸色,柳玖溪有种自己若是再胡闹就有可能被莫孑收拾的错觉,心里又是气氛又是惊讶又是欢喜,种种复杂的心绪凝结在一起,最终化成了一句话,“络笙,那你一个人离开吧。莫孑和我待在一起。”
络笙自认也是仁至义尽了,没必要再陪着了柳玖溪一起送死,就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大祭司见柳玖溪同意留下,跟族长交换了一下眼色,族长阴沉着脸说道:“跟我走。”
柳玖溪暗戳戳的趴在莫孑耳朵边说道:“这人看着就一副活不了多久的样子,你看他印堂发黑,最近肯定有血光之灾。”
虽然族长满头苍发,行动迟缓,举止皆是一副随便一抖都会散架的老骨头,但是耳朵是真灵敏,将柳玖溪的话一字不差的听了一个清楚,本来就皱纹密布的脸上更加成了枯树皮,其上沟壑,足以夹死一只苍蝇。
大祭司依旧是那副风雨不动稳如山的样子,嘴里碎碎念着不知名的咒文,这种咒文像是有某种奇怪的指令一样,面前那些错杂繁乱的植物纷纷避开,让出来了一条小道。
柳玖溪看着周围的环境变化,心里暗惊,又有些疑惑,她分明没有来过这里,但是却觉得十分的熟悉,甚至是还有一种亲切感,像是离家多年的游子回到了故乡。
而莫孑也有这种感觉,甚至比柳玖溪的感觉更为强烈,低头看看沉思的柳玖溪,莫孑心里越加沉重,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跟柳玖溪解释这么一件听起来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秦桑这是第一次走这条路,内心的惊诧也不少,在丁零山生活了这么多年,这些树木她都没有见过,甚至是周围的环境她都很是陌生,但是这些年来她分明走遍了整座丁零山。
大祭司不管众人内心的复杂活动,径自将人带回了族里,族里早先就收到了相关的消息,此刻见到柳玖溪前来,并没有激动之情,甚至是带着敌意的看着柳玖溪,更有甚者,握紧了手里的锄头等物。
柳玖溪将众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莫孑一路上又将有关神女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将两者一联想,哪里还能不知道这敌意是从何而来?柳玖溪冷笑连连,自己就是柳玖溪,从来不是他们的什么鬼神女,凭什么自己的身体要交给另外一个灵魂?他们这么崇拜那个神女,就将自己的身体让出来啊。
大祭司看着众人重重一喝,众人虽有不满,当还是低下了头各做各的事情去了。大祭司转身对着柳玖溪说道:“柳姑娘,乡野村夫,举止粗鲁,为了防止他们冒犯到姑娘,还请姑娘稍微委屈一下,住在我那里。”说着又看向了秦桑,道:“至于你们,就住在原来的地方吧。”
秦桑急忙问道:“莫刹呢?我要见莫刹。”
大祭司言行一顿,就又听见族长说道:“告诉她下落,我知道你救了他,他没有死,不必藏着掖着。”
大祭司苦笑一声,接着说道:“莫刹现在就在忧渐河边,你们可以前去忧渐河,或者是我找人将莫刹带过来。”
“当然是我们前去找人。”莫念溪抢在秦桑前面说道,秦桑脸色一僵,抬头就去看柳玖溪的脸色,果然看到了一片嘲讽,心里一痛。
柳玖溪仿若丝毫不在意的说道:“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拦着你去找人?他们的目标是我,你找到了莫刹之后就带着人离开吧,从今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秦桑急急上前几步,想要拉住柳玖溪解释,但是大祭司权杖一挥,眼前一阵景物变幻,等到终于能看清眼前景象时,却是到了一片树林里面,地上还有一串脚印,秦桑顿时不再去想柳玖溪的事情,低头跟着脚印向前走去。
柳玖溪看着秦桑消失在自己眼前,对扶桑族有了一个更深的了解,更加知道大祭司其实是在给自己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