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摘星大会已经进入了后半段。
二十四个擂台上已经各自决出了四位强者,只要再比两场,就可以决出后面一百年时间,整個内星海外围海域的掌权者们了。
偌大的天星城中,有人激动不已,有人满心懊悔,还有人眼露杀意地看着那些万众瞩目的岛主候选人。
还有一些人,直接把小命留在了擂台上。
一些隐藏在暗处的人也终于动了起来,趁着夜色,来往穿梭于各个候选人的阁楼之中。
或是交换利益,或是威逼利诱,似乎不到最后,岛主的人选依旧是扑朔迷离。
一些白衣修士冷眼旁观这一切,将发生的事完完整整地记录下来。
偶尔白衣修士与这些藏头露尾的人擦肩而过,却又默契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今晚,注定会有很多人忙碌不已。
而在天星城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一群人面带笑意地走出,喜气洋洋的氛围与此时天星城中暗流涌动的局势格格不入。
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是看起来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老者,且基本都只有筑基期的修为。
奇怪的是,在暗处却有着不止一个结丹期修士,正紧张地注视着这里。
“阵法与炼器,虽然看似相差甚远,但究其本质居然有这么多的异曲同工之妙。实在是……”人群中,一位红袍老者长叹一声,对着一位剑眉星目、俊朗不凡的年轻人微微拱手。
“陆前辈,老夫要多谢你啊。将山川大地、河流海洋炼制成器,如此天马行空的想法非常人所敢想,却又是如此的契合阵法之道。老夫这次回去定要闭关十年,将所得细细整理一番。”
“红老鬼,不只是你,我们这些老家伙一样所得不少啊。”无须老者接过话头,同样笑着冲年轻人点了点头。
“诸位实在是太客气了,此次所得最多的,分明就是我陆云泽。”
陆云泽眼露激动之色,这次的收获实在是太多了。他就是闭门造车一百年,也绝对比不过一群专业人士凑在一起半个月的头脑风暴。
经过这半个多月与众位大师不眠不休地进行探讨,他对炼器术和阵法之道的理解,直接爆杀半个月前的自己。
如果说在这之前,陆云泽的技术还属于天马行空自娱自乐的幼稚想象,那经过这半个月的学习之后,他才是真正将自身想象力上的优势,和成熟的炼器阵法体系融会贯通。
甚至于原本某个只能存在于构想中的设计,已经突破了大多数的技术壁垒,随时都有可能出世。
想起这件事,陆云泽猛地上前几步,转过身来,对着众人深施一礼。
“诸位老先生,还请受陆云泽一拜。”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随即连忙上前将陆云泽拉起。
“陆前辈,无论如何修仙界等级有序,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不一定有你年纪大呢,这种礼数我们可万万受不得。”无须老者叹了口气,笑着说道。
陆云泽苦笑一声,没有分辨什么。
他今年还不到七十岁,在场众人几乎没有比他年纪小的。
人群之外,凌玉灵站在周清源身边,看着这群人依依惜别,一个个好像都不打算走的样子,不禁长叹一声。
“怎么?无聊了?”周清源在一旁嘿嘿一笑,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早就和你说了,让他们自己聊就好,谁让你非要留下的。”
凌玉灵有些委屈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虽然他的修为现在因为某些原因不进反退,但结丹对他来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按凌玉灵自己的估计,这一天并不会太晚。
为了自己结丹以后的本命法宝考虑,凌玉灵本来是想留下来偷偷学些东西,但这群人明显没考虑过偷师者的感受。
讨论起来天马行空,一个个专业词汇伴随着跳跃式的思维,好像雨点般打了过来。
凌玉灵听得耳边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硬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种感觉,在那群阵法师也加入到讨论之后达到了顶峰。
如果说这些炼器大师说得还算是人话,他连蒙带猜还能理解一点的话。那这帮研究阵法的可能说得就是另一种语言。
在听了半个月之后,凌玉灵对自己的智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为什么同样都是修士,你们这帮人这么离谱!
要不是还想查清陆云泽这人身上的秘密,他早就忍不住走了。
这边众人越是道别就越舍不得走,对他们这种各大组织视若珍宝的大师来说,能出门和水平相当的同道互不藏私地研究探讨,这种机会在他们有生之年都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下一次。
一个个嘴里说着珍重,脚下却好像生了根一样,一动都不动。
直到黑暗中,几道若有若无的强大气息突然出现。
陆云泽目光扫向这些人,眉头深深皱起,表情颇为不满。
而其他众人则表现得更加露骨,甚至有几人都不禁骂出了声。
无须老者朝地上恶狠狠地啐了口唾沫,接着有些羡慕地看向陆云泽。
他们这些人,名为大师,好像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就连结丹以上的高阶修士也不敢对他们有丝毫怠慢。
可归根究底,没有修为和力量的他们,所获得的的一切尊重,都是有代价的。比如多少人明明拥有但却不自知的自由。
他们不像陆云泽,伟力归于自身,不光有着悠长的寿命,还可以锁心所欲的遨游天地。
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东西啊!
人群中,几人的眼眶竟有些湿润。
结丹,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陆前辈……”无须老者张了张嘴,最后颓然地长叹一声。
“好自珍重吧。”
陆云泽也是罕见的露出了有些伤感的面容,对着众人点了点头。
夜色中,这些分属于各大势力的大师被人悄无声息地接走。
陆云泽的鼻子隐隐有些发酸,他也知道,这一面大概就是永别了。
“陆前辈……”凌玉灵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陆云泽转头望向他,转瞬之间,那抹伤感已经被他压在了心底。
“凌道友,这次多谢了。我陆云泽欠你一个人情。”
凌玉灵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