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景修摆手,视线没有从花穗上挪开,语调清冷:“什么人做什么事,进山采药是采药人该做的事,曹家的营生有爹把控,我们不必插手,你做好自己的本分。”
“是!”一板一眼的答完,侍卫又一跃,从窗棂处离开。
从这里翻出去,就是小农院的东边矮院墙,因为缝隙窄,平常无人来。
常喜端着一条木头独凳,坐在柴堆旁边。
灶台比她高出一个头,坐下不细看,不会发现有人坐在这里。
常喜主动把自己知道的办法交代:“娘先清洗干净泥巴,带皮上锅蒸熟,或者放进炭灰里烤。要直接削皮,娘就用树叶包着它。”
文芙蓉愣了愣:“就这么简单?”
“对,反正挖回来的多,娘试试呗!”
村里人喊丑东西喊习惯了,她不能直呼山药,不然会引起别人猜疑,常喜很谨慎,不会把古人当傻子看,一直用它来代称,这会儿鼓动娘多尝试。
文芙蓉略有不信,别人家尝试的时候,就是削皮生吃,或者带皮啃,没听说过谁这么处理。
但是看着女儿,眼巴巴期盼的眼神她妥协了。
试一试,免得女儿失望。
文芙蓉先揉好荞麦面团,等醒发的时间,在常喜的指点下,对山药进行处理。
削皮之前,常喜让娘先把山药放在温水里面泡一泡,不用捞出,沉在水里上刀。
获得洁白的可使用部分,常喜说:“娘,现在捞起来不会手痒,你害怕用叶子包着它切片,清炒可香了。”
文芙蓉忙的团团转,已经浑身暖和的常喜,没有抱着手等饭吃,她把竹篮提到里面。
先拿开上层的山药绿叶,露出掩藏在下面的蓖麻子,自己动手去外壳。
两个月不回家,文芙蓉觉得女儿比从前懂事、能干。
她没有深究女儿是怎么学会的,从哪里知道的,只把孩子一切的成长,归结在自己离开。
连两个儿子都学会打猎物了,常喜的懂事,是被现实逼着长大。
她为娘心疼,宁愿孩子一辈子不懂事,快乐的生活在自己的羽翼下,无忧无虑的玩耍。
从前她做得不够好,现在她要好好弥补。
文芙蓉心胸豁达,不会因为孩子懂的她不懂,就觉得失了脸面,现在她不耻下问。
“喜宝,你在弄的是啥?这个也能吃?”
常喜笑着点头又摇头,她越剥越熟练,动作不减的说:“娘,它是蓖麻的种子。”
“这是我的小秘密,现在不能说。”
介于原主相当普通,现在常喜选择低调掩去锋芒,一点点的让家人接受她会找草药的事实。
文芙蓉噗的笑出声:“喜宝长大啦!有自己的小秘密喽,真的不和娘分享吗?娘会伤心的!”
常喜知道娘在逗她,便顺着说:“不告诉您,是为了准备更大的惊喜。”
“既然是惊喜,当然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验了!”常喜抬眸认真的看娘。
文芙蓉脸上笑意不减,心里却在说,女儿就是单纯,她不说自己可以问常平呀,他们兄妹是一起出门,哥俩肯定知道!
灶房里不时传出欢声笑语,引来三兄弟频频侧目,而曹景修一动不动的躺着看书,好像没有听见银铃般的笑声。
曹家的午饭送来,文芙蓉在擀面条,蓖麻子常喜刚剥到一半,革命尚未成功,她继续努力。
给蓖麻子去壳,是一件极其简单,又无聊的事情,小手不时在草木灰里面,给山药翻个面。
渐渐地,就有一股属于根茎,天然香气弥漫。
曹景修隐约闻见香气,稍微顿了一下,继续吃快要凉透的饭菜。
曹家饭菜,出锅的时候肯定热乎,但是一路送来,难免会错过最佳品尝时间。
曹景修知道条件受限,对面前的三荤一素没有意见,默默的吃着,心里好奇常家在做什么菜。
文芙蓉被香气吸引,回头看的时候,发现女儿在给外表略微焦糊的丑东西剥皮,毫不犹豫的就往嘴里塞。
她怕吃了喜宝喉咙痒,但她发现太晚,肯本阻止不了,喊声刚溢出,又生生咽回肚子里。
“唔!真香!”烤过的山药是口感和番薯差不多,吃起来软软的,舌头一抿就融化了。
她用山药叶包裹,隔断灼热,但很快灼热感就穿过了叶子,传导在指尖。
“呼哈!呼哈!”她左右手互相捣腾,嘴上不停吹散滚滚热气。
文芙蓉好笑:“喉咙痒不痒?”
“不痒!娘你尝一尝就知道了。”
她烤了五根山药,顺势拉长了声调:“大哥二哥小弟!快来吃东西呀!”
除了发钱,只有喊吃饭,孩子们会如此积极。
三个男娃争先恐后的挤进来,把烤熟的山药分了一个精光,猴急的撕皮下口。
“呼呼...香!真香!”常乐早饿了,他不怕烫,吃进嘴里直往嗓子眼咽。
“别急,好吃我们继续烤。”常喜怕他们噎着,急忙出言劝阻。
文芙蓉是大人,比小孩子耐烫,但吃相算不上斯文,她三下五除二的吃完。
重新捡起擀面杖,做面条的速度加快。
有山药垫肚子,荞麦面汆烫绿叶紧随其后,放下碗筷时,常家人的肚子微微鼓起。
“嗯,真舒服!”三个小的心满意足。
文芙蓉和常平看向竹篓,直勾勾的盯着剩余的丑东西打量。
文芙蓉吃饱喝足,心情自然倍好,拉着竹篓看里面,发现有很多块状的根茎,长相和番薯差不多,她也就视作番薯。
等灶台收拾干净,常喜自己清洗土黄、地榆捶捣汁液,又把去壳的蓖麻子翻炒熟。
文芙蓉去盘问了常平一番,又教训两句,才再次来到灶房,刚到门口便发现不寻常,赶忙睇了一眼,码放整齐的菜刀,没有挪动的痕迹稍微安心。
“喜宝,娘已经知道今天进山的事情了。既然你说种子可以卖钱,为什么要翻炒?”
“种子炒熟了,是不会发芽的!”
常喜把炒好的舀起来,拿一颗喂给她娘:“甜吗?”文芙蓉猝不及防的咬了一下:“甜!”
“娘放心我不会胡来,你就相信我吧!”
闺女小小的露了两招,都是文芙蓉以往不曾见过不曾听过的,她现在是彻底对闺女服气了。
“娘信你,但是娘只有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