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言回到家里包扎好伤口,给自己上了点创伤药,便一觉睡到了天明。
他是被腹中的饥饿叫醒的。
这饥饿感催促着在这残破的家院里,翻来覆去的找,可除了两片烂菜叶和一盘腐烂的粟米,他什么也没找到。
这我还得蹭饭吃啊?
算了,要命不要脸。
余言当即就往李家大伯的武馆跑去,这期间他又毫无意外的掠过了花巷,这里的情况比昨晚冷清了不少,也没见什么人影。
来到武馆内,徒弟们零零散散的已经在武馆里练拳了,带他们练拳的是穿白色练功服的武馆武师,名字叫做刘献。
此人是附近远胜帮的二把手,同样也是李家大伯的开山大弟子,此人在之前余言家年景好的时候,对余言是照顾有加,和颜悦色,可现在却是不大搭理余言,摆出一副跟余言完全不熟的模样。
余言倒也没理会这人,径直就走向了后院,后院里传出了食物的香味,这些香味中有肉香,还有挥发出来的葱香味。
走进厨房一看,余言发现果然是王大娘正在烧柴火粥,李大伯的小女儿正在旁边烧柴。
王大娘单名一个芸字,端的是膀大腰圆,一副武人做派,据李大伯自己说,当年他还年轻的时候,是王大娘生生把他打服气了,他才和王大娘结的婚。
“哎,小余,来的正是时候,快找锅来,开饭了。”王芸说道。
“好的。”说起吃饭,余言就立马不困了。
将这锅里的肉粥都捞了起来,余言忍耐着咕咕叫的肚子,将这锅粥带到了后院的桌上。
这后院有一颗核桃树,正是初夏时节,枝叶渐渐繁茂,李大伯正在树下操练一套拳法,树木的阴影打在他健硕的肌肉上,每一次出拳,余言都能听到一阵沉闷的响声。
“李大伯,吃饭了。”余言喊道。
“好,小余啊,你得常来我这吃饭呀,你这一个人都瘦成什么样了。”
“那我得多不要脸啊。”余言低声道。
练武之人听觉敏锐,李大伯却是迅速回道:“不打紧,小余就你这小身板,吃十年也吃不垮我。”
李大伯单名一个恒字,常年练武,在附近这一带也算是素有声名,跟东外城这一片的帮派,也算是联系密切,他有不少的学徒,都在这些帮派当中任职。
这武馆能在牧野城这地界开这么久,自然是有背后势力在支持,这市面上现在极为稀缺的粮肉,在这武馆里,却是不算太稀罕的物品。
一行人坐罢,在这饭桌上吃着香气扑鼻的肉粥,余言握勺的左手都在打颤,可他还是坚持着要将这碗粥喝完。
表面上他看着气色丰盈,肌肤红润,可内里早已如朽木枯槁一般,火烧的裂口,肿胀的右手,虽说在气血丹的作用下,让他的身体能够勉力维持,可这伤势却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愈合。
“李大伯,我能跟着你一起学武功吗?”余言讲道。
“你现在这身体,练武太晚了,你还小的时候,我就劝你跟我习武,那时候你死活不肯,现在又这般,何必当初呢。”
“我只是学一些基本招式,防身罢了。”
“不行,你还是好好学一门手艺,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才好,学武只是浪费时间。”
“我一定要学,李大伯,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一定会做好的。”
余言的声音中带着急迫。
对于他来说,这是仅有的机会。
根据原主的记忆,武功分内外两种,外炼筋骨,内养真气。
在本质上,所有的武功都以内养的一口真气为基础,外炼的皮肉,不过只是这一口真气的表征。
要获取这真气之法,就是天下武功关键中的关键,是诸般武道名门,都讳莫如深的秘密。
李大伯这武馆能开如此之久,生意如此红火,就是因为他有手段,让他的弟子,养出这一口真气,迈入真正的武者之境。
他如果想要再去和那些危险的妖魔战斗,这一口真气,就显得弥足珍贵。
毕竟武者的真气,对妖魔之物,有直接的真实伤害,比之真气,刀剑烈火,都要稍逊一筹,这是得到官方验证的一件事。
“你这孩子。”李大伯停下碗筷,正色看了余言一眼,“你能坚持的下来吗?”
“能。”余言答得铿锵有力。
这不能也得能啊。
不是这些妖魔把我砍死,就是我把它们砍死。
谁叫咱这金手指,就是要氪命的呢。
“好,从今日黄昏开始,这整个武馆的杂活都由你做了,你如果能坚持一个月的话,再谈其他。”
“嗯。”
余言点头,随后将碗中的肉粥,一饮而尽。
王芸坐在一旁本来还想劝上两句,可看这一老一少眼神都极其坚定,便没再说话了。
李家丫头眼睛眨巴眨,像往常一样不答话,仿佛世界都与她无关。
……
余言的武馆生活也从今天算是正式开始了。
李恒交代给他的武馆杂活,也并不算是轻松的活计,甚至还有刁难的成分在之中。
余言换上的武馆衣服,都是专门定制的,配有加重的绑腿和护手,这让他每天行动都变得艰难。
武馆打水的桶,都是掺了铁块的木桶,每日余言都要去河边打三桶水,将武馆上下擦拭干净。
摆放桌椅,扫除落叶,更换瓦片,清洗衣服,这一切都成了余言要做的工作。
第一周的时候,余言还多少有些不适应,他身体烧伤还未痊愈,同时右臂的肿胀也没有消退,这让他干起活来,难免有点吃力。
可听王芸大娘讲说,李大伯收徒之前,都会有这么一个磨心性的过程,这是规矩,也说不得是刻意刁难。
余言也只好咬着牙做下去,一周过后,在用了一点武馆治烧伤的秘药,再加上气血丹的药力挥发完毕,余言的烧伤也算是愈合了。
虽说他这身体依然面目全非,可好歹没有再出现剧烈的疼痛了。
由于右臂血肉已经被魑妖的妖术给搅成了一团烂泥,余言每次都只能用左臂来支撑自己全部的工作。
这左臂在这一周里,竟是增长了不少的肌肉。
在加入武馆以后,自然免不了被其他的人非议,一般来这武馆内都是李大伯的旧友,抑或是附近帮派的当家。
这些人都余言都了解不深,倒是他们的孩子,那些附近有名的纨绔子,余言有不少都认识,他们是之前的赌友,或者是找姑娘的同伴,在酒桌上说的都是兄弟长兄弟短,勾肩搭背的恨不得下辈子睡一张床。
可现在,他们连跟余言交流的兴趣都没有,只是刻意的从余言眼前走过,或是坐在余言身边,饶有趣味的看着余言倒霉。
这种无言的嘲讽最是刺痛人心,余言很想一拳给他们后脑勺都干碎,可还是忍住了。
这让他想到了前世那些短视频里的龙王隐忍。
抑或是某著名主角的莫欺少年穷。
想来今年我也该十七岁了,都要成年了,还少年穷个鬼啊。
怀着对苦难生活的吐槽,余言算是又熬过了一周,在这两周里,除了面对穷极无聊的杂活以外。
唯一指得一提的是,那个名叫叶锦夕的女孩,利用传音密咒,跟余言交流了好些消息。
……
五月六日,也就是余言来到武馆那天。
“我回家了,余言,你能听到吗?”
“听得到,有事吗?”
“我就想问问你安全了没。”
“安全。”
……
五月十日。
“你家里有关于妖魔的书吗?叶锦夕”
“怎么了,为什么会有那种书啊,我们家又不是开寺庙道观的。”
“如果你找到跟妖魔相关的信息,可以告诉一下我吗?”
“这个可以。”
……
五月十二日。
“余言,今天有件大事,我父亲让我跟王家的公子多接触接触,这是不是要把我嫁出去啊。”
“这种事,你不是应该和你父亲先商量商量吗?”
“我哪说服得了他呀,他老人家很固执的。”
“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这是正常的流程吧。”
“小姨也是这样讲的,可我就不想嫁人啊,嫁人有什么好的呀。”
“我只能说,你的思想,确实领先于这个时代。”
……
五月十六日。
“余言,今天我去看花了,和我的两个好姐妹一起去的,父亲说最近外面形势不好,你要小心啊。”
“我知道,我现在都不出门,懂不懂,努力干活!”
“另外,你之前让我打听的有关妖魔的事,我没准能弄到一些线索。”
“真有路子?你之前不是说,没怎么了解吗?”
“我伯伯的堂兄是在专门做抓妖魔的工作的,我打算去问问他。”
“那你也小心。”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