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赤捋着大胡子笑容满面地看着那群年轻人，突然转头说道：“那位莫颜姑娘，大将军可知道她的来历。”

李通笑着摇头，将手中黄羊腿用力啃了一口。

裴楷在旁边说道：“俟斤大人认识她？”

哈里赤摇了摇头，说道：“那倒不是，不过……”

裴楷心中微微一动，问道：“噢？俟斤大人有什么难言之隐？”

哈里赤又是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哪有那么巧的事。”

裴楷很感兴趣，将手中酒袋和哈里赤碰了一下，无所谓地说道：“那就说来听听，反正也是闲聊。”

哈里赤想了想，说道：“这个女孩子像极了我们族中曾经的第一美女，只不过……”

李通听了哈里赤吞吞吐吐，笑着一拍哈里赤肩膀，饶是李通没有用劲，哈里赤也疼得一咧嘴。

“像就像吧，又是什么不过。这女孩长成这样，在哪个部落里不都是美女。”李通大大咧咧说道。

哈里赤也笑了，手中酒袋朝着众人绕了一圈，示意全都有了，开口说道：“说得也是！大玉儿远嫁漠北，想多了也是无异。大家喝酒！”

酒袋高高地举在半空中，酒水直落而下。

哈里赤如长鲸取水，大口吞咽。

“好汉子！俺尉迟恭陪你一碗！”

尉迟恭端起酒碗，一仰脖喝干了碗中的酒。

“都是有故事的人啊。”李通笑吟吟地看着狂饮的哈里赤心中想道。

哈里赤终于放下了皮袋，眼神略微有些空洞，仿佛在回忆某件往事。

过了良久，哈里赤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李通说道：“大将军，我们明天就要拔营启寨了。”

李通点了点头，摆摆手说道：“祝君一路顺风。”

裴楷在旁边笑着说道：“俟斤大人，我看咱们部落中牛羊不少，怎么没有马？”

哈里赤笑了，看了一眼裴楷，又看了看李通，说道：“我知道大将军来到这草原之上，多半为了买马。你们不问，我也不敢说。

草原上普通部族，其实马匹很少。即使有也是仅供自己部落使用。大汗对养马把控极严，所以在草原上兜兜转转，想要买马却是极难。”

裴楷一怔，问道：“俟斤大人，您可知道有哪些部落可以买到马匹？”

哈里赤想了一想，说道：“从这里向东，过了斡多寨，折而向北，大概就能碰到契丹牧民，他们有马。”

“契丹？现在就有了吗？”李通一怔，不由自主地问道。

“有啊。契丹远在白山黑水之间，之前但是很少和我们交通往来。现在他们人口越来越多，也渐渐和我们交往多了一些。他们有马，而且多是骏马，就是价钱不便宜。”哈里赤笑着说道。

“那倒无妨。”裴楷站起身打了个哈欠说道。

夜。

篝火残烬忽明忽暗，仿佛在说着昨晚的喧嚣。

篝火堆边，三三两两躺着睡着的战士。

迭阿刺见身边几个奚族战士睡得正香，悄悄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不远处的帐外。

“弘忽？”迭阿刺轻声叫道。

仅仅叫了一声，就听见里面莫颜警惕地问道：“什么事？”

迭阿刺轻声说道：“明天我们怎么办？是不是和哈里赤部落回大漠？”

帐内的莫颜略停了一息，悄声说道：“跟着这些汉人！说不定这次因祸得福了！”

迭阿刺显然一愣，犹豫着说道：“莫颜弘忽，汗王……”

“别说了，按我说的办！”莫颜不容反驳地说道。

第二日。

大清早，太阳刚刚在天际显出一道红线，周围的景物都还看不清楚。营帐更是被白雾中笼罩。

草原早晚温差大，所以几乎每天早上都会起雾。

哈里赤的族人们已经整装齐备，准备出发。

哈里莫站在莫颜的帐外，反复地转着圈子。满脸地惶然之色。

莫颜掀开帐帘，看到哈里莫在外面，脸上微微一愣。

“莫颜妹子，你起来了。”哈里莫看到莫颜，满脸堆笑，略带着谄媚说道。

“哈里莫大哥，你好早啊。”

不待哈里莫答话，莫颜问道：“裴家哥哥昨晚睡在哪顶帐中。”

哈里莫一愣，转瞬明白，笑着说道：“噢，你要和裴将军告别？我带你去。”

莫颜一愣，歪着脑袋看着哈里莫问道：“告别？告什么别？为什么要告别？”

莫颜神态一副少女娇憨模样，让哈里莫心中一荡，不敢看她，嗫嚅地说道：“咱们今天不是要回大漠了吗？”

“回大漠？没有啊。我没准备回大漠。”莫颜摇摇头说道。

“你还是跟着我们回大漠吧！草原上比从前更乱了，四处都有马贼。”哈里莫关心地说道。

“我不回去，我要和裴家哥哥一起去买马。”莫颜说道。

“买马？你们买什么马？”哈里莫一愣问道。

“我们库伦部落也需要马，去买马不行吗？”

莫颜说着话，转身离开，嘴里喊道：“裴行俨！你给我出来！”

哈里莫骑在马上，一步一回头，哀伤写满了脸上，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傻孩子，别看了。”哈里赤了解地看了一眼哈里莫，温情地说道。

“父亲，莫颜是不是喜欢上裴将军了？”哈里莫有些落寞地说道。

“别傻了，孩子！”

哈里赤略顿了一顿，眼睛望向天空，叹了口气说道：“这种女人，不属于我们。我年轻时，也遇到一个！唉……”

哈里赤说完，双腿一夹马肋，下马直冲了出去。

李通望着渐行渐远的奚族队伍，回头望向迭阿刺，问道：“老迭，知道去往契丹的路吗？”

迭阿刺目瞪口呆地望着李通，嘴里嘟囔着：“契丹？”

莫颜笑着说道：“大将军，他们听不懂汉语。其实草原上大多数都听不懂汉语。我可以给你们当翻译。”

裴行俨大声说道：“不需要！”

裴楷笑着说道：“怎么不需要，当然需要。”

莫颜高兴地在马上手舞足蹈，朝着裴行俨做着鬼脸。

“那你倒是翻译啊！”李通指了指迭阿刺，冲着莫颜说道。

“这句不用翻译。”莫颜笑嘻嘻地说道。

“噢？为什么？”李通不解地问道。

“因为……”

莫颜娇笑了一声，说道：“因为不用问他，我就认识去往契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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